按照计划,顾青棠举着火折子,一点一点地进入那条深不见底的通道。这样一会儿下坠,一会儿吹哨,走走停停,越往下走,水声越大。顾青棠甚至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海风气息。
难道下面是水?当然,这是在船上,如果往下走的话,凿穿整艘船,必然就是海里。如果是在船里的话,难道,她这是直接到了水舱?
顾青棠不太懂船舶的构造,但她知道,船下面是有过储水舱的,会根据载客量的多少来调整水舱中的储水量,用来保持船身的稳定。
想着想着,她有点走神,绳索放下一段距离後,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有吹响哨子。
上面传来尖锐的哨声,似是在催促她。听到後,顾青棠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地“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隔着这麽远的距离,她这点声音根本就传不上去。
她急忙拉起胸前的玉哨,吹响後,上面的人才接着把绳索往下放。
果然,再往下走,是整片的水。
顾青棠的鞋袜最先被浸湿,她急忙把脚擡起来,一长一短吹了两次哨——在他们的约定中,一长一短两次哨声意味着她主动要求停下来。
乍停下来,重心不稳,加上她为了不弄湿自己,整个身体都横了过来,在空中晃啊晃的。一时不慎,火折子掉入水中,顾青棠眼前一黑,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她适应了一会儿,感觉在黑暗中能看到些东西了,于是趁着绳索晃到靠近台阶的那一侧时,伸手抓了一把,好让绳索渐渐平稳地停住。结果,她这麽一抓,手指刚好掠过一条细细的线——是那条系在铜尺未悬空一侧的线,居然垂到了这麽深的位置!
细线松松的,顾青棠往上拉,却发觉线的另一段被拴在了水下的什麽地方。
这条细线是做什麽用的呢?
顾青棠把上面的机关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从鸽子拉动那条连着铜块和香炉的细线,一直到人从被顶成斜坡状的木板滑下来。
对了,刚才她的额头撞了时珩的下巴时,就是在想地面怎麽恢复原状。
她擡头看向上方。隔得距离太远,她什麽都看不见。
人掉下来之後,如果直接砸下来,会砸向水中。这麽想着,顾青棠试探般地踩向水下,脚没过水面继续往下试探,在水没到膝盖位置的时候,她踩到了一个平面。
垂下来的细线是拴在这儿吗?顾青棠把线又往上拽了拽,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拴在这儿的。
啊!线的另一头是支起木板用的那根铜尺,她刚才一直在想把线往上拉,但会不会,这条线的用处是……
她又看了看上面,笃定地把线使劲往下一拽。
地面上,铜尺在时珩和时孝的眼皮子底下落回原位,一半悬空,一半落在台阶上。“所以这条细线,就是为了在人掉下去以後,复原地板用的。”时珩说道。
水面上,顾青棠也如此推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需要有个东西,把线往下拽。
难道……
这麽想着,顾青棠站在不知是什麽东西的平面上,在原地使劲一跳。
嗡嗡声响起,她这一跳,像是触发了什麽装置,平面迅速往下一坠,直接将那条细线扽直,细线一下被拉满,再也不似方才那般松松垮垮。
所以,如果上面有人掉下来以後,砸在这个平面上,会触发机关,把线拉下来,借此把铜尺拉回原位,让地面恢复原貌。
这就是那个房间中,人无声无息就像是蒸发了一样的全过程啊。
而人掉落下来,有了这段水面的缓冲,应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太好了!礼礼没事!
顾青棠又激动又兴奋,激动的是时礼礼没事,兴奋的是自己居然在这麽短的时间内搞清楚了这麽复杂的一件事!当然,也要感谢一下大人,是他先想到去看看凹槽那边还有没有什麽玄机的。
但她也真是很不错啊,“有勇有谋。”顾青棠在心里默默地评价着自己。
还没等顾青棠从对自己的夸赞中平静下来,突然,她站着的平面从中间裂开,往两边缩了过去。
顾青棠急忙拽住绳索,借着力往上窜了几步,脚高高地擡起,整个人以一种猴子的姿态,双手双脚巴住绳索。
喘匀气以後,她腾出一只手,刚把玉哨摸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吹响,就见下面,她刚才站着的地方,缓缓升起一个圆形的,巨大的,约莫一人高的青铜罐子,在升到水面上方後,罐子上方打开一个口子,片刻之後,又迅速和上。
紧接着,台阶的那面墙上开了个半人高的圆口,如同泄洪一般的水流从里面喷射而出,将青铜罐子直接喷了出去。
顾青棠眼看着罐子被喷出船体,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整个人都目瞪口呆。
罐子奔去的那个方向,是千洞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