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麽一瞧,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真是看着就疼。顾青棠把伤药放在一边,微微低下头,双手握起时珩受伤了的手,沉思片刻,仰起头看向他。
她那两个毛茸茸的发髻就在时珩眼皮子底下,他看得出神,来不及闪躲,猝不及防地撞入顾青棠的视线当中。
“不行,得再清洗一下。”顾青棠冲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伤手放在时珩的膝头,自己则又一溜小跑,端着盆出门接水。
她一出门,门口守着的时忠便睁开眼睛看向时珩。
时珩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去。
时忠轻轻松了口气。
早就听时义说,自家世子爷对这顾小姐很是不同,虽然保护顾小姐有一阵子了,可这样近距离地看两人说话,他还是第一次。
老实说,他觉得这样的世子爷有点可怕,他最怕世子爷阴阳怪气的时候了。可怎麽说呢,世子爷对顾青棠的阴阳怪气,似乎和对别人也不太一样。顾小姐也一点都不怕他,顶撞的话张嘴就来。
人一走,房间里只馀时珩。
待到门外的脚步声都远了,他举起手,对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蓦地笑了一声。
顾青棠回来的时候,端着一盆清水,跟在她身後的时忠手里端着个茶杯,里面也是清水。时忠把圆桌拉过来放东西,都布置妥当後,便掩门出去了。
他决定,还是在外面守着吧,相对而言自在一点。
这边顾青棠拉起时珩的手,帮他拿盆里的水清洗过後,又拿一条湿过的帕子沾着茶杯里的水,细细地擦过伤口。她跟时珩解释说,帕子刚刚用沸水煮过,茶杯里的水是盐水,虽然他这伤口现在看上去不像被感染了,但保险起见,还是要小心清理一下。
沾了水,上药前就必须等伤口干透。
等待的时候,顾青棠百无聊赖,她动了动腿,跟时珩的撞在一起,这才後知後觉地觉察到,两个人坐在同一张贵妃榻上,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这麽想着,她起身,佯装伸了个懒腰,在旁边转悠着,拿起时珩放在旁边的书,假装翻看起来。
时珩闭了眼睛,一动不动,听着她在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觉得有点好笑。他在自己的笑意荡开以前,猛地睁开眼睛,“嘶”了一声。
“怎麽了怎麽了?”如时珩所愿,顾青棠在听到他的“嘶”声後,急忙放下书,跑过来查看。
时珩也不说话,任由她拉了自己的手,拿手指试探着捋过伤口的边缘,不停地问:“是这儿疼吗?”“那这儿呢?”
方才有些尴尬,顾青棠觉得再坐到贵妃榻上也不方便,于是她索性跪坐在地上。时珩自然也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手上轻轻使力,就把她拉回到了她刚才坐着的地方。“这个地方是长了刺吗?容不下你了?”
顾青棠挠挠头,把自己的裙摆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微微用力,摁了下时珩的伤口。“我看大人是一点都不疼。”她嘟嘟囔囔的,时珩权当没听见,拿着书的那只手又举了起来。
楼船一直停着,海风却也不算小,在窗边坐了这麽一小会儿,顾青棠就觉得自己被吹得有点晕了。
她把时珩的手托在自己的手心,细细地给他上药,手指涂着药膏,滑过时珩的伤口。
明明这药涂上以後清清凉凉的,可时珩觉得伤口一时发热,一时又有点发痒,他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身体,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
好不容易上完药,顾青棠也精神了。
她想坐回原处,可刚才她用来支撑胳膊的圆桌被拉到了时珩坐着的贵妃榻旁边。她看了看门外,也不知道时忠睡没睡,现在去打扰他合不合适。
时珩却误会了,以为她是担心刚才两人的举动被时忠看到。也是怪了,明明两个人都坦坦荡荡的,他却觉得被别人看到确实有可能引起什麽误会。
“放心吧,阿忠知道。”时珩像是宽慰顾青棠一般,轻声说道。见她一副不解的样子,他又补了一句:“他知道,非礼勿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