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儿来的水,本来像是要泼萧之木,却误伤到了顾青棠,她只觉得腰间一凉,整个人都惊得连连後退。
与此同时,又有水落在她的肩头,顺着她的脖颈流入衣衫。
电光火石间,时珩想到了一些自己遗忘的细节,是在逼仄的空间内,顾青棠的腰间是湿的,头发也湿漉漉地,挨在他的肩头。
是在哪儿?
时珩头痛欲裂,他咬紧牙关,闭上双眼,竭力不让自己有什麽表情,但他额头暴露的青筋却还是提醒了顾青棠。
她疾步行至他的身边,扶住他的手臂,轻声问:“没事吧?”
清甜的味道充盈着时珩的鼻尖,他有些喘不上气来,整个人都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我刚……不小心把自己的衣服也弄湿了。”几天前,顾青棠窘迫的语调犹在耳边,时珩什麽都想起来了。
他们是找到了七口灭门案跟水神庙的关联,所以才去了水神庙。他们是在水神庙落至此处的!
看来,他们是找对地方了。
时珩眸子紧了紧,不知不觉间,已是满头大汗。
顾青棠和萧之木把他搀扶到旁边的树林中,被风一吹,时珩觉得耳边的喧嚣声渐渐远去,他的神思逐渐清明,人也缓了过来。但睁开眼睛,仍旧是虚弱的模样。
“还好吗?”顾青棠和萧之木都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风从时珩的耳边掠过,他嘴角牵起一个笑。
生凭从未如此狼狈,也从未如此庆幸。有那麽一件事,那麽一个人,牵动了他的思绪,让他能在关键时刻,刺激自己想起那些被遗忘的片段。
一场所谓的泼水节,让三个人都狼狈不堪。但有了这样一个小插曲,萧之木对时珩的关切时珩是看在眼里的,反倒让两人之间不再那麽剑拔弩张——或者说,是消弭了时珩单方面对萧之木的一些敌意。
回到住处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顾青棠和时珩都喷嚏连连,两个人意识到,如果不想伤风,最好趁早沐浴。可杨大哥和杨大嫂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他们不好去打扰,只能自己解决。
顾青棠默不作声地在净房烧好水,试好温度後,去唤时珩。
时珩“阿嚏”一声,拒绝了她的安排。
“都要着凉了,大人您能不能别让人那麽不省心?”顾青棠有些着急,直言道。
时珩被她数落,不气也不恼,只是坚持让她先洗。顾青棠却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湿多少,先擦一擦就好了。
两个人一时之间竟然僵持起来,不约而同地又是一声“阿嚏”。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要是你先洗,就只能亮着灯洗,可如果我先洗,就可以等我洗完就吹灯,这样黑灯瞎火的,我什麽都看不见,就等于什麽都不知道?”时珩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他吸了下鼻子,“反正我不先洗,等水凉了,你再去烧新的,看谁耗得过谁。”
“你这不是不讲理吗!”顾青棠扬声道,“你听听你的声音,已经着凉了!”
“我知道啊,所以你先洗,至少有一个人可以不着凉。”
顾青棠说不过他,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把汗巾扔在他旁边,“那你先自己擦擦吧!”
说着,急匆匆地摘掉自己脖颈上带着的玉哨和玉坠,放在桌上,脸色微红地跑去净房,先是烧上新的水,随即转身看向门口。
衣衫褪去,顾青棠觉得自己浑身都有点发烫。
大概是因为夏天蚊虫多,南方的净房都放在屋内——这也是为什麽,顾青棠觉得这麽不自在。
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门帘,顾青棠有些难为情。刚才赌气直接跑进来,现下才明确地感知到,孤男寡女,水声和氤氲的气息,都那麽让人尴尬。
门外,时珩起身走到桌前,随手拿起顾青棠的玉哨和玉坠,对着油灯,细细把玩。
蓦地,他愣了一下,放下玉哨,把手里的玉坠调转了个方向。
怪不得之前就看着这个玉坠有些眼熟,只是因为倒转了方向,所以他一时没想起来,之前在何处见过类似的图案。
时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的眉目不自觉地拧在一起,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见过同样的图案,是半块玉佩,只不过他此前见过的那一块,被他随手扔在了书房,时隔那麽久,早就抛在了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