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间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在破解谜题上的特殊才能,在盛府机缘巧合的相遇,她根本就不可能进入他的生活。
又或者,她本就是被别人寻来,千方百计引着他入局的人?
——盛府啊,本来就是包藏祸心的地方。
时珩再度觉得头痛欲裂,他不可抑制地弓起身子,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
见状,顾青棠整个人都手忙脚乱。
时珩的头发刚刚干得差不多,还没来得及束起来,因此凌乱地散在床上。她一时想帮他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拂开,一时又想帮他擦汗,只能跪坐在床上,头压得很低,极力地想要与他平视,最後甚至已经半躺在了床上。
蓦地,时珩睁开双眼,目光锐利地与她对视。
“好点了吗?”顾青棠关切地问道。
她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时珩的视线从她的双眼,移到她的鼻尖,最後精准地落到了她的唇上。
“你想起来了吗?”时珩答非所问地问道。
片刻之後,顾青棠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被催眠的事情。她有些蒙,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即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或许,她就只是无条件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呢。时珩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如果是这样,那他所有的猜测,都显得那麽……不近人情。
“烧得好厉害啊。”她说着,欲起身去烧点水,好给他擦拭身体。可人还没站起来,她的腕上一热,时珩握住她的胳膊,往下一拉,她就倒在了床上。
顾青棠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头在落至床上之前,被一只大手托住,随後,缓缓地落下。时珩整个人将她笼罩在身下,眸子紧紧盯着她,头越来越低。
眼看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顾青棠越来越不知所措。
“大人……”她的手抚向时珩的衣领,摸住後,紧紧地揪着。
时珩急于想证明些什麽,于是抛开了所有的场合和忌讳,只是想帮她找回记忆——或者说,通过帮她找回失去的那些记忆,好证明,她待在他身边,没有居心叵测,更不是什麽包藏祸心。
“还是不行吗?”时珩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把自己的衣襟轻轻一拉,丝质的袍子倾泻而下,凌乱地盖在了顾青棠的身上。
“本少卿,可以先把衣服借给你披一披。”
时珩话音未落,顾青棠便觉得有翻江倒海的潮水朝她倾泻而来。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头像是要被扯开一样。
顾青棠觉得,此时此刻,就像是有一只大手,拼命地想把她的头撕开一个口子,好把一些她丢掉的东西倒进去。
她捂住头,小小的身体在时珩身下蜷缩起来,疼得直发抖。
从时珩的角度开,她就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兔子,瑟瑟发抖。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尽管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他还是强撑着精神,把顾青棠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有过相同的经历,他知道,能稳在一处不要动,便是最快的减缓疼痛的方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青棠蜷缩着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她窝在时珩的怀里,反应慢半拍地擡起头,与时珩对上视线,喃喃道:“大人……”
那些被她遗忘的片段,水神庙拆除的时间,七口被杀的时间,时珩在书房中缓步向她逼近……所有的一切慢慢归位,重新将她的记忆填满。
她想起来了。
看到她的眸子从茫然到清明,时珩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时珩拿衣袖为她擦了擦,继而把她的头压低,让她继续埋头在自己的胸膛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刚刚,他真的有点怕,怕顾青棠是假的,怕她——他以为的那个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现在这样就够了,他愿意相信,顾青棠跟他一起失去了那一段记忆,跟他一起被催眠。他也愿意相信,顾青棠从来没有假装过些什麽。
顾青棠方才的头痛,给了他足够的理由,让他能相信她——他甚至不在乎其中的起承转合,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有点喘不上气来大人……”顾青棠闷闷地说。
听到这话,时珩笑了,他松开自己的手,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问道:“还疼吗?”
此情此景,时珩这样的话一问出来,便让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他这次真没别的意思,可恰恰是他的无意,滋生出来的真诚,让这话平白生出来许许多多原本没有的旖旎。
顾青棠又红了脸,她强装镇定,回了一句:“大人您烧得真是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