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的话刚好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把她带走,是因为他受不得激,是他自己的原因。
萧之木摔筷子的时候,顾青棠悄悄握紧手里的勺子拿到了桌下,对着萧之木的腰间就是一戳。
她想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萧之木哪里懂她的潜台词,他“嗷”的一声跳起来,大声喊道:“怎麽,好歹也是从三品少卿,连这点逆耳的忠言都听不进去吗!”
顾青棠真是没想到,最反对带着陈曦的,居然是一个跟陈曦毫不相干的人。
她也有点来气,直接回嘴道:“你嚷嚷什麽啊,欺负我们大人宽容大度,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吗!”
萧之木正欲还嘴,就听时珩冷笑一声。
几个人齐齐地看向他,他从自己的碗里捏起来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皮後放进嘴中,吞下去後,这才说道:“到永安前,马车丶船,不管是在哪里,都请萧先生丶陈小姐将就一下,由时忠陪你们一起吧。”
萧之木不是不喜欢带着陈曦吗,那就一路上都让他眼见心烦。
不等萧之木说什麽,时珩就又补了一句:“这一路山高水远,十分凶险,我带的人手不够,委屈二位了。”
说完,他拿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自顾自地起身离开。
时义丶时仁和时孝一起跟着离开。哪里有点人手不够的样子。
顾青棠和时礼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时珩很记仇的,虽然不会真的怎麽报复,但面上堵得人回不了嘴还是很在行的。这一点,但凡跟过时珩的人,都深有体会。
也难怪萧之木不知道。他认识时珩的时候算是时珩人生中的低谷了,是时珩性子最收敛的时候。
加上时珩这段日子以来因着顾青棠的缘故,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才让萧之木生出了“可以偶尔冒犯冒犯”的错觉。
这让箫之木十分後悔,以至于坐着马车赶往码头时,他全程都趴在小窗往外看,脸都被风吹得要僵住了,也不肯回到马车里与陈曦有什麽接触。
明明之前还有些关心她,想看看她家里出事後怎麽样了,是不是想不开,可如今,就是一眼都不想看见。
不过萧之木这一闹其实是遂了时珩的意,不用他再费心思,“钦差大臣意气用事,为着一己欲滥用职权”的名声就算是传出去了。
另一辆马车里,顾青棠昏昏欲睡。
前一日发生的事情,对她而言,算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之一了。毫无意外,她失眠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天麻麻亮,她就被时礼礼叫了起来。
如今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她见时珩在闭目养神,自己也想休息一会儿,可眼睛一闭,就跟被米浆粘上了一样,无论如何都睁不开了。
时珩坐在她旁边,感觉到她前仰後合的,一睁眼,就见她头要往侧面的马车壁上磕。他手疾眼快地揽住她的头,手便垫在了她的头和马车壁之间,掌心微微用力,顾青棠的头就歪向他的肩膀,稳稳地靠在了上面。
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然後往下移,搭在了她的肩上。
其实时珩也很困,前一天夜里,他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可如今顾青棠就在他身边,他便是想睡也无法入眠了。
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让他想起以前自己觉得她像只兔子,如今看来,真的有点像——白白的,软软的,让他忍不住想逗弄一番,但又无法真的肆无忌惮,担心那双眼睛一不留神就泛红呢。
时珩轻轻摇了摇头,虽是如此,可嘴角还是不自觉地扬起一个笑。
他心里痒痒的,像是有根羽毛在挠啊挠的。终于,他忍不住凑近,在她的脖颈间嗅到一丝熟悉的馨香。
昨夜,他把她抱在怀里时,也闻到了这个味道,隐秘的,柔软的气息。
时珩突然想起来在夕落村时,第一晚,两个人不知道谁该睡床,谁该睡地上,她抢着先躺下,等她睡着後,他下床,想把她抱上去,却忍不住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就好像受到了什麽蛊惑一般。
是属于顾青棠的气息,也是让他无法自拔的气息。
时珩闭上眼睛,在她的嘴角轻轻一吻,随即快速地擡起头。
马车颠簸,顾青棠脖颈间的玉坠掉了出来,跟时珩送给她的玉哨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拉回了时珩的思绪。
他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那个玉坠,半晌,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