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铭远指了指地上尸体的头发,说:“这黄毛新染的,黑头发长出来了一指不到,他染发的时间没超过一个月。只有县中心有理发店做染发,有几家?都在哪?先去理发店打听一下。”
饺子煮的时间有点长,有几个破了口子,韭菜肉掉了出来,跟面片汤似的,马铭远干脆呼噜呼噜全推进嘴里。小汪看师父吃这麽香,筷子却一动不动,他强压上午看见尸体的不适,但一闻到肉味,又觉得有点想吐。
“别吐了,长点脸,省得队里面人笑你。”马铭远用圆珠笔划掉上一家理发店的名字。
“可是师父……”
“汪,你发工资了吧,把这饺子钱结了吧。老板,再来份白菜肉。”
两人吃完,进了隔壁的“浪缘香港造型”,店里只有一个理发师,20来岁,理了个郭富城头,打扮入时。墙上贴着「女士头8元,男士5元」。
“郭富城”提供了重要线索,半个月前他确实给人染了个黄毛。
“这要褪色,上两遍药水,日本的技术,县里药水只有我这里有。”
染头发的人叫王威,老客户,每个月都来。他去广东打过工,倒卖过服装,赚了钱後在茶阳县开了家店,不过年初店就关门了。
王威家住铁犀街13号,三层自建房,马铭远和小汪赶到的时候,王威家大门口挂着两个白灯笼,门左右贴着一副挽联。
小汪吃惊道:“我们还没来,家属就知道人死了?”马铭远指了指挽联的横幅,上面四个字“驾鹤西去”。
“60岁以上才叫驾鹤西去。这家有老人刚去世。”马铭远清了清嗓子,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大概是30岁上下,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她面带倦容。马铭远看门口鞭炮到处都是,垃圾还没收拾,按照茶阳县守夜的习惯,估计老人是今早才拉走。
“我们是警察,王威现在在家吗?”马铭远出示证件。
“我们家和他已经没关系了。犯什麽事都别找我们。”
“你们不是一家人麽?”小汪没眼力见。
“一家人?警官,你见过拿老娘的棺材本去赌博的儿子麽?你见过麽?”
“咳咳,今天上午,警方在下马乡发现一具男尸,我们初步判断有可能是王威。”马铭远开门见山。
女人愣了一下,马铭远趁机说:“方便进屋聊两句麽?”
女人叫王梦娣,是王威的亲姐。她一边哄那个一岁不到的奶孩子,一边让马铭远和小汪进来,两人刚坐下,她就说:“他死了也好,你们爱怎样就怎样。”
马铭远说:“方便问一下家里哪位老人去了麽?”
“我妈。”王梦娣说。难怪没人报失踪,母亲出殡,估计没顾得上。
“警察同志,我问你,王威要是死了,他的债就一笔勾销了吧?”
“这个具体要咨询律师,你弟弟欠了很多钱?”
“他赌博,把家里所有钱都输掉了,我妈气病了,在医院里没撑过来。”
“你最後一次见王威是什麽时候?他有没有和你说什麽?”
“最後一次是9月2日,我妈就是那天进的医院。他说他有大买卖要做,把我妈存折里最後一点钱取走了。”
“他的大买卖具体指什麽?”
“警官,我妈死了,我老公跟我分居了,我现在不关心他,他爱死不死,不要问我,我也不晓得。”
出来时,小汪听到房子里有小孩哭的声音,婴儿可能是肚子饿了,又或者见了两个生人,叫得声嘶力竭的,王梦娣没哄,只是抱着婴儿在房里走来走去。
王威最後一次联系家里的时间和黄毛死亡的时间接近,他是不是就是“黄毛”?马铭远和小汪回了趟队里,拜托同事上门给王梦娣做DNA比对。
先假定尸体是王威,但凶手是谁依然没有头绪。
王威喜欢赌博,把钱都输光了,最恨他的应该就是他的家人。他家里人只有姐姐和老母亲,母亲已经死了,姐姐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怎麽看也不像是凶手。後来查证,也发现她一直在医院陪床,寸步不离,有不在场证明。
王威本人没老婆没孩子也没对象,平时除了赌钱就是去嫖娼,派出所还有扫黄抓到他的记录。那麽这些和他接触过的这些人中间,谁和他有深仇大恨呢?
恨到要把他的命根子绞了?
民警继续走访王威和王梦娣的关系网,马铭远回队里後,法医刚初步检查完尸体。尸体受到的致命伤在脑後,他是被人用接触面比较大的钝器砸死的,受力方向几乎是垂直,凶手站在他身後,直接把他给“处刑”了。
“创面看,大概率是石头。”法医说。
马铭远和小汪确认:“现场附近有沾血的石头麽?”小汪摇头,别说石头,也没有任何东西看上去能当凶器。
尸体出血量巨大,尤其砸的那一下,血应该溅得到处都是,但痕检那边的消息,鲁米诺反应来看,现场即没有血液喷射痕迹也没有尸体拖拽痕迹。
“他是被人从不知道什麽地方运过来的。凶手很有可能有交通工具。”马铭远当即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