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湍流声,细小却尖锐,被钟南敏锐捕捉。
“隐蔽!”
宫城外,散在皇城区几十万平方公里的二十多万叛军,在同一时间被炸的人仰马翻,通讯频段中一片哀嚎混着杂音,整个作战系统一瞬间完全瘫痪。
“第二防空驻卫师在哪!”
“钟大人,在轰炸到达的半分钟前,反辐射弹已经把第二防空驻卫师打掉了,第一防空驻卫师还在转移,刚才的轰炸下恐怕已经糟了!”
参将的眼睛里全是恐慌,他比阵地丶前线被打击的战士更恐惧,战士们丶基层指战员们看不到这覆盖全局的打击,可他眼中,是一瞬间几乎被歼灭的整个军队。
“联系防空驻卫师,让他们用所有能用的设备原地重新建立防区,各驻卫师自主指挥,我只有一个命令,杀入宫城。”钟南向帐外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我会带人去救圣上,你们的坚持,就是作为臣子的本职,也是最大的忠诚。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为了圣上!!”
宫墙上,凤冠映着日光,那唯一一束从云中投下的光。
钟南摘下兜帽,擡头望去,对视,有些话要说,却说不出,只是在短暂的时间里交换着情绪,再分别。
“陪宫的守军调去补防宫城外围吧,只要外宫守得住,他不可能逃的走。”筝迁锦转身向宫墙下走去。
在方千秋黑暗的视线里只剩下敲动着他的灵魂,却分辨不出的声音,眼罩外还缠了几圈黑纱,透不进一丝丝光线。
“陛下——”
是梦吗,或许他太累了,已经睡过去了。
“陛下!!”
光透过眼皮,明红色,有些痛。
“陛下!臣救驾来迟,此地不宜久留,请先移驾,再仪臣罪!”
方千秋睁开眼,光落在他的视网膜上早已经变的朦胧。
多边形构成他眼中的世界,理智暂时退却,馀下的是劫後馀生的吊桥效应。
“钟南,是你来救朕了。”方千秋要站起身,却双腿酸痛,发软,一下子就要倒下去。
钟南不敢起身,只能扑出去,用自己的身体接住倒下的方千秋。
“陛下,随臣走吧。”方千秋外袍上的血迹就在钟南的眼前鼻尖,钟南不知道是谁的,可这一路而来,只有那一个人的尸体没有见到,可以他的忠诚,他定是死了。可钟南不能恐惧,他必须藏在方千秋身边。
“走,走,带朕走……”
在带血的残破战甲上踏过。
停步。
蹲下时,手已经垂了下来。
象征着胜利丶荣誉丶勇气和祝福的丝绸绶带,末端垂在干涸的血污上,将闪耀的光辉分解,破碎,留下的只有否定。
“哥!”柳正恭出现在这段甬道的尽头。
柳正祭擡头,看到的是破碎的面甲,那些甲缝弹痕里的血污,让他本就红了的眼眶更赤,血丝一点点爬满眼球。
“哥,我没事。”
“我要去见宋清山,我要去见他!!”
柳正祭终于崩溃了,他终于崩溃了,他的理智,他曾构建的一切完美的外壳,都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哥!仪仗舰队现在在他手上,第二速备的增员上来之前,我们不能和他撕破脸……”
柳正恭抱住他,任他在他的怀里挣扎。
“断我後勤,阻我援兵,监军,他监的哪门子军!我要杀了他,我在打仗,我是在打仗!!”
风。
将花朵吹落。
长刀入鞘。
寒芒收敛,又琳琳闪烁,月光下,重甲哑光,主肃杀。
“躲好。”宋清山半跪着,冰冷的铁手只敢贴着她鬓间的碎发,“等我回来,帮我善後。”
“宋范元,你说过,我是你的诸葛。”那女子站着,似一座高峰,她要擡着头才能与半跪着的宋清山对视,可却,锐不可当,“诸葛孔明,几次北伐,又死于何处?”
“宋清山,你还不明白我吗?”
郑娀人看着他,手已经搭在刀阁上。
“披甲,我带你去。”宋清山站起身,向亭外走去,“此战凶险,你若死,我绝不独活。”
“止杀!”
督办所各处,血流成河,是夜,冥魂似河,涌入阎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