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高原的日光依旧炽烈纯粹,日升日落,亘古不变。
然而在这间陈设简朴弥漫着酥油与梵香气息的偏殿内,柳卿卿俨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居所。
她甚至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盆耐寒的格桑花,摆在了仓央嘉措堆满经卷的窗台上,那抹娇弱的紫色与殿内庄严沉郁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顽强地绽放着。
他们时常同处一室。
他晨起诵经,她便在一旁支着下巴看,目光灼灼,毫不避讳…
他用素斋,她便也自然地坐在对面,虽吃不惯这清淡饮食,却也会挑剔地拨弄几下,然後托着腮看他优雅而沉默的进食姿态…
他批阅文书,她便百无聊赖地翻看他书架上的藏文典籍,虽然一个字也看不懂,偶尔制造出一些细微的声响,干扰着他刻意维持的专注…
他以为她会对他毫无影响
直到看到殿前供奉给神灵的艳丽花颜,他都想变成轻翼的蝴蝶进入深殿之中偷偷在坛前陪伴她时…
试图无视她将她当作一团空气一抹幻影的他失败了。
她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彻底扰乱了他固有的心境。终于,仓央嘉措结束了今日最後一段打坐。
他睁开眼,看着正歪在他常坐的蒲团上,用手指绕着发梢玩的柳卿卿。
“你还要在这里待到几时?…你怎麽还不走?”
她绕发梢的手指顿住。她擡起头脸上没有丝毫被驱赶的窘迫,甚至带着点无赖的笑容道
“走?去哪儿呀?”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道
“要麽,你现在就大声叫人把我这个妖女轰下山去,要麽你就杀了我。”
她凑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他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音压低道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自己走的。”
这近乎耍赖的样子让仓央嘉措额角青微跳。他从未见过如此难缠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
所有的清规戒律威仪身份在她面前似乎都失了效。
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眼底是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道
“柳卿卿,你到底要如何?”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质问。
柳卿卿看着他挣扎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却也掠过一丝复杂。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神情变得异常认真,目光灼灼地锁住他的眼睛,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要求。
“很简单,除非你跟我下山!”
夕阳恰好完全落在她身後,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仿佛邀请他离开这片禁锢了他一生的地方。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力道
“仓央嘉措,难道你就不想……真正为自己活一次吗?”
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酥油灯燃烧的细微声响。仓央嘉措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倒映在光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