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连院门都未能踏入。
“皇後娘娘请回吧。”秋月挡在紧闭的宫门前道“我家主子伤病未愈,实在不便见客,更恐病气冲撞了娘娘凤体。”
婉珍甚至没有出面,只隔着一道门,用虽然虚弱却清晰冷淡的声音传出“陋室不敢污了皇後娘娘的眼,娘娘请回。”
吃了闭门羹的皇後,脸上那点虚假的怜悯瞬间化为羞恼和更大的怒意,她狠狠瞪了那扇破败的宫门一眼,冷哼一声道“不识擡举!我们走!”只能銮驾悻悻而去。
太後突然回宫的真正利刃迅猛而残酷地挥向了维新派。光绪帝苦心经营的变法,在强大的後党势力反扑下,短短几日便岌岌可危。
在一个寒风萧瑟的深夜,万籁俱寂,连巡夜的梆子声都显得格外遥远。
一道瘦削憔悴的身影,披着深色的斗篷,避开所有耳目,悄然来到了冷宫之外。
小喜子早已用尽办法支开了看守的太监。光绪帝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宫门,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婉珍听到声响,她擡起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皇上…?”她几乎不敢认。
眼前的光绪帝面色灰败憔悴得吓人,光绪帝一步步走到床边,什麽话也说不出口。
“皇上,你怎麽了?”
婉珍愣住了,随即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抚上他冰凉的发丝,动作温柔而安静。她不需要问,从他这崩溃的姿态中,已明白了一切。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改革蓝图,此刻都化作了最深的绝望自责道
“珍儿…变法失败了,太後重新掌权,…朕…朕如今…”後面的话,他哽在喉间再也说不下去,那是一个帝王最彻底的溃败屈辱。”
婉珍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他的发间。她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声音哽咽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安慰道
“没…没事的皇上,你已经尽力了。”
沉默良久,光绪帝忽然极轻地开口道“珍儿…康有为曾问过朕一个问题…”
“什麽问题?”婉珍轻声问,指尖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他问朕…中国,究竟是天下万民的,还是我爱新觉罗一家的?”他的声音空洞,带着巨大的迷茫道
婉珍闻言,神色骤然恍惚起来,思绪仿佛飘向了极其遥远的地方。她想起了前世记忆碎片里的明朝,想起了那位命运多舛的长平公主。中国是明朝的还是清朝的?而此刻,中国是清朝的还是人民的?
“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不仅是关外的铁骑而是西洋东洋的船坚利炮是亡国灭种之祸,朕…朕真的不想看到中国败亡在清朝的腐败积弱之上…若真如此,朕…朕爱新觉罗载湉,便是千古罪人。”
光绪帝道他痛苦地闭上眼,身体因这沉重的负担而蜷缩。
婉珍的心被狠狠刺痛,她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道
“皇上,别担心…您听我说,一个朝代的兴衰更叠,不过几百年光阴。可我中华文明,绵延五千载,何曾真正断绝?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们的坚韧丶智慧与勇气,远超你我的想象!这个民族,绝没有您想象的那般不堪和弱小!风雨飘摇大厦将倾,非你我二人之力所能挽回,但请相信未来的路…一定是光明的!”
光绪帝怔怔地望着她,望着她眼中那簇在绝境中依旧不肯熄灭的火光。
良久良久,他灰败的眼底似乎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亮彩,他喃喃地如同顿悟般低语道
“看来…康有为说得对…中国,终究是…人民的。”
“是。”婉珍用力点头泪中带笑道“是人民的。”
在这冰冷破败的冷宫里,两个被命运残酷打击的灵魂,只能依偎在一起,从对方身上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温暖,共同承受着这漫漫长夜的无边黑暗。维新变法的火焰熄灭了,留下的,是紫禁城内更浓重的寒凉和死寂。
“皇上心动值+20,此时男主的心动值是98%”系统的提示音在寂静中轻轻响起,这一次增加的并非心动甜蜜,而是沉甸甸的羁绊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