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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最後一支舞（第1页）

操场最後一支舞

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喧嚣彻底吞没。旧操场静卧在星空下，仿佛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唯有那棵老榕树依然挺立，枝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像是为某个神圣的仪式低吟着古老的祝福。

徐蔚然站在树下，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耳机线从耳边垂下，宛如一道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手中的随身听屏幕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夜空中最谦逊的星子。他刚刚录完那段迟来多年的告白，指尖还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挖出的珍珠，带着血丝，却也闪着光。

顾栖迟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几乎要消散在夜色中的粉色身影重新凝聚，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苏芷的鬼魂仿佛被月光赋予了实体，校服上的褶皱丶马尾辫的发丝，甚至睫毛投下的阴影都依稀可见。她闭着眼，嘴角带着梦幻般的微笑，仿佛在聆听只有她能听见的天籁。

“她听到了。”许南枝轻声说，声音柔得像夜风。她闭着眼，鼻翼轻微翕动，像是在品味一杯陈年佳酿，“青苹果味变得饱满而甜美，像是终于在阳光下成熟的果实，散发着令人心醉的香气。”

徐蔚然虽然看不见，却仿佛能感受到什麽。他的呼吸变得轻柔，像是怕惊扰了这神圣的时刻。他摘下耳机，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她。。。还在吗？”

就在这时，苏芷睁开了眼睛。那双雾气般的眸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向顾栖迟，然後转向徐蔚然的方向。她的目光温柔而澄澈，像是初融的雪水。她微微点头，嘴角的笑意加深了，眼角却滑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那泪珠在半空中就化作了细小的光点，如同坠落的星辰。

接着，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台老式拍立得相机，那相机和她一样呈现半透明状，却散发着温暖的粉色光晕。她举起相机，对着自己和徐蔚然的方向，按下快门。

一道柔和的粉光闪过，不像闪光灯那样刺目，而是如同樱花绽放般温柔。一张实体照片从相机中缓缓吐出，像一片羽毛般轻盈地飘落，最终停在地面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小心放置。

顾栖迟上前捡起照片。照片上，徐蔚然站在老榕树下，神情复杂而温柔，眼中闪着未干的泪光。而在他身边，一个梳着马尾的少女身影清晰可见，虽然有些透明，但笑容灿烂真实，仿佛能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照片底部渐渐浮现出一行娟秀的小字：“谢谢，再见。”墨迹未干，还散发着淡淡的青苹果香。

“她。。。她拍了照？”徐蔚然难以置信地问，声音哽咽。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那个透明的身影，仿佛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触感，“原来她长这样。。。比照片上还要好看。她的眼睛。。。真亮啊。”

许南枝突然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这一刻永远铭记：“青苹果味。。。在变淡了。但她很满足，很平静，像是终于完成了最重要的心愿。”

苏芷的身影开始发出柔和的粉色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逐渐将她包裹，如同一朵正在绽放的莲花。她对着三人微微鞠躬，然後开始翩翩起舞——没有音乐，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而快乐，裙摆飞扬，发丝舞动，像是在跳一支只属于她的告别之舞。那舞蹈既是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祝福。

随着舞蹈，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无数粉色的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樱花花瓣，在夜空中盘旋丶飞舞，最後缓缓升向星空，最终消失不见。那些光点在夜空中停留了片刻，组成了一个微笑的图案，然後渐渐消散。

在她完全消失的瞬间，顾栖迟感到脑中的粉色色块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明亮度，如同满月般圆满，然後突然平静下来，化作一种温暖而安宁的馀韵，久久不散。

“她走了。”许南枝轻声说，眼中闪着泪光，嘴角却带着欣慰的微笑，“安心地走了，带着满满的爱和祝福。”

徐蔚然怔怔地望着苏芷消失的地方，手中的照片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暖。多年来的遗憾和心结，在这一刻终于释然。他擡起头，望向星空，轻声说：“再见，苏芷。这次真的再见了。”

回灵屋的路上，三人都沉默着，各自沉浸在刚才神奇的告别中。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有第四个透明的影子悄悄跟随，又悄然离去。夜风轻柔，带着初夏的暖意和离别的惆怅。

快到门口时，林遇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异常严肃：“刚才。。。是不是有什麽。。。超自然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认真，“我看到光了，粉色的光，还有。。。我觉得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声谢谢。”

许南枝和顾栖迟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定。

“明天，”许南枝说，“明天你来茶馆，我们会解释一切。现在。。。让这个夜晚保持它的魔法吧。”

林遇似乎还想说什麽，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顾栖迟，眼神复杂，最後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却不再显得那麽急躁和焦虑。

顾栖迟和许南枝站在灵屋门口，夜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角，带来远处茉莉花的清香。

“第二个故事结束了。”顾栖迟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也带着一丝释然。

许南枝点头，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青苹果味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丝甜蜜的馀韵，像是夏天结束後依然留在记忆里的果香。”她突然笑起来，睁开眼睛，眸子里闪着期待的光，“而且，我闻到了新的味道。”

“什麽味道？”顾栖迟问，其实他已经猜到答案。

“电吉他和汗水。”她的鼻子微微抽动，像是在分析一杯新茶的香气，“还有。。。舞台的尘埃和渴望。很强烈，很急切。”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看来，下一位客人已经等不及要讲述他的故事了。”

顾栖迟望向灵屋的窗户，似乎看到阁楼的灯光轻微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回应。这一次，他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期待。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房子的事处理得怎麽样了？李中介说你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周末回家吃饭，我们需要谈谈。”

顾栖迟看着短信，深吸一口气。灵屋的故事还在继续，而现实世界的麻烦也从未远离。但这一次，他感到自己有了面对的勇气。

他收起手机，推开灵屋的门。木门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像是在欢迎他回家。无论接下来面对什麽，至少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二个故事圆满落幕，第三个故事，正在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