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回家。”顾栖迟突然说。这不是猜测,而是一种强烈的直觉,源自脑中阿黄传递过来的丶感同身受的情绪。
林遇沉默地看着窗外那个少年的身影,眼神复杂。许久,他低声说:“我以前处理过一些。。。特殊的房産交易。有些房子,会因为某些原因,价格异常低,交易异常快。通常。。。都不是什麽好原因。”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许南枝站起身:“我去试试。单独一个人,可能不会让他那麽戒备。”
她走出咖啡馆,没有直接走向小远,而是在旁边的报刊亭买了瓶水,然後“偶然”地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
顾栖迟和林遇紧张地看着。
许南枝没有立刻搭话,只是安静地喝着水。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无意中看到了小远塑料袋里的方便面,自然地开口:“哎,你也喜欢吃这个牌子的香辣牛肉面啊?我每次熬夜画画必备。”
小远吓了一跳,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把塑料袋往怀里收了收,没说话。
许南枝也不在意,笑了笑:“就是吃多了胃受不了。你家人不给你做饭吗?”
小远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低声说:“他们。。。忙。”
“哦。”许南枝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额角的伤疤,“你额头怎麽了?打球摔的?”
小远猛地擡手捂住额角,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没。。。没事。旧伤了。”他站起身,似乎想立刻离开。
“等等。”许南枝叫住他,从包里拿出一小包印着茶馆logo的纸巾递给他,语气温和,“擦擦汗吧。天气挺热的。”
就在小远迟疑地接过纸巾的瞬间,许南枝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背。
小远像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纸巾掉在地上。
但许南枝的脸色瞬间变了。她闻到了——在如此近的距离,透过少年汗水和洗衣液的味道,一股极其清晰丶令人作呕的“恐惧锈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浓烈得几乎实质化。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在这股锈味下面,还隐藏着一丝极淡极淡的丶属于另一个人的。。。暴戾和酒精混合的腐朽气息。
小远已经捡起纸巾,匆匆说了声“谢谢”,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许南枝站在原地,看着少年仓惶逃离的背影,脸色发白。
她回到咖啡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止是恐惧。他家里。。。有别人。一个散发着暴力和酒精味道的人。”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冰冷的寒流,击中了每个人。
急售的房子丶异常的交易记录丶男孩的旧伤疤和恐惧丶阿黄的保护欲丶还有那隐藏在“家”里的暴戾气息。。。
真相几乎呼之欲出,残酷得让人心头发冷。
阿黄带他们来,不是为了重温快乐的游戏时光。
它是想让他们看到,它拼命想要守护的小主人,可能正生活在它无法再保护的丶真实的恐惧之中。
而它最後的执念,或许就是确认——那个它曾用生命去守护的孩子,是否终于脱离了危险,获得了它用死亡换来的平安。
而从目前的一切来看,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第四个故事,从温暖的向日葵田,一步踏入了令人窒息的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