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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屋书房 夜(第1页)

灵屋书房。夜

阁楼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拧出水来。沈致知鬼魂在顾栖迟拿出沈念雅画像後,陷入了更深的痛苦漩涡。他不再书写,只是蜷缩在书桌旁的阴影里,透明的身体剧烈波动着,散发出几乎令人窒息的深蓝色绝望。那支漏墨的钢笔滚落在地,墨迹像黑色的疮痍,在老旧地板上无声蔓延。

顾栖迟狼狈地退後几步,额角渗出冷汗,脑中被那汹涌的愧疚和悲伤冲击得阵阵发晕。许南枝扶住他,脸色也同样苍白,空气中浓烈的“墨水苦涩”和“薄荷烟般的冰冷悔恨”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行。。。”顾栖迟喘着气,“直接刺激他。。。只会让他更痛苦。我们得换个方法。”

林遇站在楼梯口,看着阁楼里的一片狼藉(情绪上的)和那两个几乎被鬼魂情绪淹没的同伴,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一种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在这些超自然的执念和深刻的情感创伤面前,他的中介技巧和现实困境显得如此苍白。

“也许。。。”林遇的声音干涩地打破沉默,“也许我们该从实物入手?那支钢笔?既然他那麽在意。”

这个提议像一道微光,穿透了浓重的蓝色迷雾。顾栖迟和许南枝同时看向地上那支仍在缓缓渗出墨水的钢笔。

“对!”许南枝眼睛一亮,“器物有时比语言更能承载记忆和情绪!尤其是对他这种。。。沟通障碍的鬼魂。”

小心翼翼地,顾栖迟走上前,用一张纸巾垫着,捡起了那支冰冷的丶沾满墨水的钢笔。就在他触碰到钢笔的瞬间,一股清晰的丶冰冷的悲伤顺着指尖窜入,但不再是那种狂暴的丶无法控制的情绪海啸,而是变成了一段段更加具体的丶破碎的画面和感知——

——一双颤抖的手(是沈致知的手!)正在努力拧紧钢笔的笔杆,试图阻止墨水泄漏,眼神焦急万分。。。

——一份摊开的丶写着“离婚协议书”字样的文件,摆在幼儿园办公室的桌上。。。

——一个小女孩(是小雅!年幼的小雅!)躲在门後,害怕地看着大人们争吵。。。

——钢笔突然爆开,浓黑的墨汁喷射出来,正好溅在那份协议书的签名处。。。

——一个女人(面容模糊,应该是沈念雅的母亲)发出失望又愤怒的叹息,抱起哭泣的小雅转身离开。。。

——沈致知绝望地看着被墨水污损的文件和妻女离去的背影,伸出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画面戛然而止。

顾栖迟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那不仅仅是沈致知的记忆,更是那一刻足以击垮一个男人的丶巨大的无力和悔恨。

“不是故意的。。。”顾栖辰喃喃道,声音哽咽,“钢笔漏水。。。不是故意的。。。但他觉得。。。是他搞砸了一切。。。是他毁了最後一次机会。。。”

许南枝连忙问:“什麽机会?”

“挽回的机会。。。签字的机会。。。或许是不离婚,或许是好好告别。。。”顾栖迟努力拼凑着感知到的信息,“墨水。。。弄脏了文件。。。也弄脏了最後的机会。他妻子。。。带着小雅走了。而他。。。再也没有机会说清楚。”

真相的碎片终于拼凑起来。一场因为一支漏墨的钢笔而彻底走向绝望的家庭悲剧。一个因为无心的意外而背负一生枷锁的灵魂。

“所以小雅恨的。。。”许南枝明白了,“或许不只是父亲的疏忽,更是他後来的沉默?他之後没有尝试解释和挽回吗?”

顾栖迟摇了摇头,感知到的情绪里只有无尽的自责和逃避:“他陷在‘自己搞砸了一切’的情绪里。。。可能觉得再也没有脸面去解释和挽回了。只能用无数个‘对不起’来惩罚自己。”

而沈念雅,在那个年纪,只看到了父亲搞砸了重要文件,看到了母亲的失望和离开,将家庭破碎的原因归结于父亲那支“不争气”的钢笔和他的“无能”。她可能从未知道,或者不愿相信,那只是一次意外。

“所以,钥匙还是在那支钢笔上。”林遇总结道,他靠在门框上,声音疲惫却清晰,“需要让他女儿明白,那不是他的错?或者。。。至少让他能把道歉真正说出口。”

但怎麽才能让一个对父亲充满怨念丶甚至将真实情绪深深隐藏的女儿,愿意去触碰这支代表痛苦根源的钢笔?

“需要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和一个她无法回避的场合。”许南枝沉吟着,目光扫过阁楼,忽然停在了角落里那堆蒙尘的杂物上——那里有一些老旧的大型玩偶服,似乎是爷爷以前社区活动时用过的。

一个大胆的丶甚至有些荒谬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

“幼儿园马上要搞秋季游园会了。”许南枝的眼睛亮了起来,“所有老师都要参与组织,沈念雅肯定会在场。如果我们能混进去。。。”

顾栖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有些发白:“扮。。。扮成人偶?去跟她搭话?这能行吗?”

“人偶不会让她那麽戒备。”许南枝分析道,“而且隔着玩偶服,她看不到我们的表情,闻不到我们的‘味道’,更容易卸下心防。我们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钢笔。。。‘送’还给她。”

这个计划听起来异想天开,但似乎是目前唯一能接近沈念雅又不直接刺激她的方法。

“需要有人望风,有人接应,有人负责。。。送钢笔。”林遇揉着额角,“而且那玩偶服看起来可不轻便。”他的目光扫过那堆厚重的毛绒道具,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不太听使唤的右手。

“我来穿。”顾栖迟深吸一口气,主动请缨。社恐的他反而觉得,躲在一个巨大的丶隐藏表情的玩偶服里,或许比直接面对面更容易一些。

许南枝点头:“我负责接应和制造机会。林遇你。。。”她看向林遇,语气放缓,“你身体不方便,就在外面等着,万一有什麽情况,也好照应。”

林遇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右手传来的一阵无力感让他把话咽了回去。他沉默地点了点头,一种混合着失落和无奈的情绪在他眼中闪过。他总是那个负责“现实”部分的人,但在这场超自然的救赎里,他的作用似乎越来越有限。

计划就此定下。目标:幼儿园秋季游园会。方式:笨拙的人偶行动。目的:将一支承载着沉重道歉的漏墨钢笔,送到一个可能根本不想接受道歉的女儿手中。

当晚,顾栖迟又一次站到了沈致知的鬼魂面前。这一次,他没有拿画像,而是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掌心放着那支已经被仔细擦拭干净(虽然依旧漏墨)的钢笔。

“沈先生,”他轻声说,尽管知道对方可能无法理解,“我们会试着。。。把它还给该还给的人。试着帮您。。。把话说完。”

沈致知鬼魂波动了一下,深蓝色的光芒微微闪烁。他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只是默默地丶久久地凝视着那支钢笔。然後,他极其缓慢地擡起手,虚虚地指向幼儿园的方向,又指了指那支钢笔,最後,对着顾栖迟,微微弯下了腰。

一个跨越了生死的丶沉重的托付。

第五个故事的核心任务,从安抚一个痛苦的灵魂,变成了修复一段被墨水玷污的父女关系。而他们选择的工具,竟是一个巨大的丶毛茸茸的玩偶服,和一支永远写不出完整道歉的漏墨钢笔。

任务能否成功,无人可知。但灵屋的住客们,已经为了这份沉重的托付,开始了他们最新奇,也最笨拙的一次行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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