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边的无为真人抬了抬耷拉的眼皮,惊诧出声:“王爷认识明善信?”
“真人,阿湄此前犯头痛症,就是明小姐为她施针缓解。”湛星阑指尖轻叩轮椅的扶手,含笑道。
无为真人朗声长笑,银须随之颤动:“既是旧识,那便省了许多周折。”
“明善信,贫道与你提及的病人,正是王爷。”
明皎没有立刻应声,只抬眸静静地看了老道一会儿,片刻后,直截了当地问:“真人是想用‘灵枢九针’,为王爷拔除蛊毒?”
她唇角微勾,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
邻座的谢珩慢悠悠地啜了口热茶,喉结微微滚动,神色淡然。
“……”无为真人惊得差点打翻手边的茶盏,茶盏底沿磕在桌面上,出“笃”的一声闷响。
滚烫的茶水溢出少许,在他灰色的道袍上晕出一小片深色印记。
他却浑然未觉,只怔怔盯着明皎。
定南王的病情关乎南疆安危,兹事体大,连王府的心腹都鲜有人知,竟被一个少女清描淡写地点破。
老道不敢贸然承认,下意识地朝湛星阑投去问询的目光。
湛星阑面容平静地温声道:“明小姐曾为我诊过脉。”
说话间,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稳如泰山的谢珩,指节又在扶手上叩了叩。
“仅靠脉象便探出蛊毒?”无为真人这回是真的惊住了,赞叹地打量着明皎,“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英雄从不论年岁!”
“不错。小丫头,你很不错。”
“真人过誉了。”明皎微微一笑,姿态从容不迫,“不过是依着家师手札中的记载对证脉象,侥幸猜中罢了。只是我专攻医理,于蛊毒一道,确实未曾深究。”
“真人不惜破例也要授我‘灵枢九针’,想来这针法的传人必定寥寥无几。”
门口的不妄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少年下颌绷得死紧,倔强地抿直了嘴角。
师父早说过,他想学这套针法,至少要先在八卦九宫、奇门五行里浸淫六七年。
他忍不住朝屋内望去,就听老道又道:“丫头,只要你肯助贫道一臂之力,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王爷与王妃素来宽厚,必不会亏待于你。”
明皎唇边的笑意深了些,目光再次落在轮椅上的湛星阑身上,缓声开口:“既是非我不可,那王爷需应我一个条件。”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神色安然,甚至带着几分掌控局势的笃定。
守在门口的不妄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位明善信实在不像一个医者,没有医者的仁心,反倒像个趁火打劫的商贾,将王爷的性命当成了讨价还价的筹码。
轮椅上的湛星阑静静与明皎对视,目光深邃如无边无垠的夜空,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秘密。
明皎毫不躲闪地望着他。
屋内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紧。
这样的安静约莫持续了三四息的功夫,就在无为真人迟疑要不要开口打圆场时,湛星阑忽然笑了。
那笑意极淡,从唇角微微漾开,慢慢荡漾至眼底,眼尾轻轻弯了弯,通身的气质愈显温润。
他薄唇轻启,笑吟吟地叹道:“你这性子,果然很像你娘。”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