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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天』第二十一章

嶽峰剛拐進走廊就知道有變數了,不長的走廊裡,除了看熱鬧的病號,少說也有近二十號人,以陳二胖給他說的那間病室門口人最多,兩個穿警服的、兩個穿白大褂的,還有站在邊上的秦守成。

嶽峰下意識想躲,但是隻照面功夫,秦守成已經看到他了,嶽峰笑了笑,索性直接走過來:“你們是過來找季小姐的?也看到新聞了?”

秦家對嶽峰的說法中,季棠棠是他們“自家的親戚”,幾年前因為某些事情和家裡鬧翻了,然後“離家出走”,所以家裡一直在找,嶽峰當時還很配合地裝傻:“既然是自家的親戚,苗苗當時也見到她了,苗苗怎麼不認識她呢?”

秦守業當時答的平淡:“苗苗只小時候見過她一兩次,後來她們家搬到外市,苗苗又升了高中,學習壓力大,基本沒見過了。”

他們既然這麼造,嶽峰也就由著他們引,背後暗流湧動,表面上還是這麼一派客氣。

秦守成勉強笑了笑:“是啊,看到訊息就趕過來了。”

旁邊那個穿白大褂的很激動,一直在跟警察比劃:“就兩三分鐘吧!分把鍾前我出來上廁所,從門上小窗往裡看,人還在的。回來就沒了!”

醫院裡為了探視病人方便,門的上半部都給開了個玻璃小窗,趁著他們說話的間隙,嶽峰朝屋裡看了看,床上的確是沒人,被子掀開了半邊,吊針針頭拔在邊上。

警察一邊記錄一邊皺眉頭:“那也說不通啊,鞋還在呢,你見過人走了不穿鞋的嗎,那個,走廊裡有監控頭是吧,哪能調錄影看?”

醫生的臉色有點尷尬:“那個……就是個擺設吧,好像也不怎麼好用。”

秦守成啞著嗓子說話了:“必須得調出來看,人是在醫院丟的,我們家屬找不到人,醫院是要負責任的。鞋都沒穿,那肯定是被人帶走了,誰帶的?萬一是壞人呢?”

醫生急了:“這叫什麼話,怎麼就成了醫院的責任了?醫院只管救死扶傷,不管守著人的,這麼多病人要看,醫生都不做事了?都端著凳子守門口了?”

幾個人爭執的當兒,嶽峰一直在看走廊盡頭高處的攝像頭,攝像頭邊上結著蛛絲網,鏡面好像有點皸裂,這個攝像頭應該是不能用的——因為剛住進來時,骨科那邊的護士提醒晚上必須看好隨身財物,過年期間賊特多,當時嶽峰還說反正有攝像頭,護士冷笑了一聲說:“也就門診大廳那個攝像頭還能用,病房誰還給你整二十四小時監控。”

也不知道幾個人又說了些什麼,秦守成轉頭看嶽峰:“嶽峰是吧,你跟棠棠也認識,要不一起去看監控?”

嶽峰笑了笑:“不用了,你們去就行了,有訊息打個電話給我吧。”

秦守成點了點頭,叫過邊上一個年輕男人低聲吩咐了幾句,嶽峰冷眼旁觀,秦守成跟著醫生和警察去監控室時,走廊裡跟他一併走的男的至少有六個,剩下有五六個都圍在那年輕男人身邊,低聲嘀咕了一會,幾個人分散開來挨個病室去看。

從這一點,嶽峰得到兩個資訊。

1)秦守成這趟過來,帶的人手不下數十人。

2)秦守成果然也不傻,醫生說了“也就兩三分鐘”的事,走廊裡人來人往的,想帶走一個昏迷的人怎麼著都很引人注意,而且兩三分鐘的時候,有可能人還在這一層,所以他留了人再把這一層給掃蕩一遍。

季棠棠沒有落在秦家人手裡這一點讓嶽峰多少有些欣慰,但是緊接著,更大的疑竇浮上心頭:一直以來,季棠棠都是沒有什麼朋友的,有誰會趕在秦家之前把她給救走了?又或者,她又得罪了什麼人,是那些導致她昏迷的人把她給帶走了?

秦家幾個人已經挨間病室搜開了,動靜倒也不大,只是進去看一圈,彎腰床底下看看,櫥櫃什麼的開啟了查查有沒有藏人,然後跟病號說一聲不好意思打擾了,嶽峰猶豫了一下,也跟著他們一道看——基本上就是秦家人搜過的病室,他站在門口再看幾眼,加上他腿不方便,前面著急跑時不覺得,現在氣鬆下來,兩條腿針扎一樣的疼,看一間就得歇半天。

看到第三間,他又停下來倚著門框休息,這不是病號室,算是醫護準備間,有個護士正在整理托盤裡的針管,另一個約莫27、8的男人,可能是病號家屬,坐在辦公桌旁邊,樣子似乎是等人,把玩著手裡的一枝水筆。

一個在整針管,一個在玩水筆,叮叮噹噹的,聲音聽得嶽峰頭疼,他歇了會,正想去下一間,剛挪開步子,又停下了。

他突然發現,屋裡的聲音,不是雜亂的,而是有一定的規律性,像是一段曲子結束後的無限迴圈播放。

嶽峰警覺的看了看裡屋,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去,問那個男人:“能借個紙筆嗎,寫張條。”

那個男人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不停,只是拿嘴努了努桌上的筆筒:“自己拿。”

嶽峰道了謝,從筆筒裡揀了枝筆,又拿過一張廢紙,翻到反面,裝作是在寫東西,其實也就翻來覆去寫毛哥神棍他們幾個人的名字而已,看似寫的專注,眼角餘光一直在看那個男人和那個護士,十幾秒鐘之後,他忽然心裡一個咯噔,看出端倪來了!

那個護士手裡的動作,跟眼前這個男人的動作,是一模一樣的!

當這個男人把水筆往上舉時,那個護士也在同時舉針管,這個男人蓋上筆套時,那個護士也同時把針尖裝到針管上,這個男人手裡,像是操控著一根看不見的線,而那個護士就像是木偶,一直重複著這個男人要求她做的動作。

這個發現讓嶽峰毛骨悚然,他忽然又想到一點:剛剛他進屋借紙筆,那樣的動靜還有對話,那個護士,根本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這不合理,正常人都會被周邊的人或者事或多或少地分散注意力,除非她完全沒有意識……嶽峰一顆心咚咚咚地跳起來,他把筆插回筆筒裡,跟那個男人說了聲謝謝,慢慢拖著步子往外頭,走到操作檯前時,故意一個趔趄,撞到了那個護士。

藉著這一撞的功夫,嶽峰看的分明,她雖然用口罩矇住了大半張臉,但是露出的眉眼的輪廓,儼然就是季棠棠。但是她的眼睛是沒有焦距的——她被撞的挪開了一步,但很快機械地重新恢復了位置,眼簾下垂,手上重複著整理針管的動作。

嶽峰裝著什麼都沒發現,說了句“不好意思”,脊背挺的僵直,一步步離開了準備間,總感覺那個男人的目光,一直在他脊背上打晃。

一出準備間,嶽峰腿都軟了,倚著牆壁大口大口喘氣,那幾個秦家人似乎有所斬獲,有兩人手裡展著羽絨服向另一頭的幾個人走過去,經過嶽峰身邊時,嶽峰聽到他們在說:“都說不知道衣服是哪來的,可能是換了衣服扔在那的……”

屋裡那個男人顯然不是來自秦家,但是他的手法如此詭異,估計跟盛家秦家都是一路人物,秦家的人還在,不能跟這個男人起衝突,嶽峰走到對面的走廊排椅上坐下來,一來休息,按摩一下小腿,二來這個位置也方便觀察準備間,就不信那兩人能在裡頭待一輩子。

果然,秦家的人都聚在走廊東頭對著那件羽絨服小聲交換意見的時候,那個男人帶著季棠棠出來了,他看了看那幾個秦家人,很平靜地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季棠棠一直垂著眼簾看地下,步子有些生硬,嶽峰的腦子裡沒來由地想起了湘西趕屍的典故,好一陣心驚肉跳。

眼看著兩人下了西頭的樓梯,嶽峰趕緊起身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