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阙城设立的名额拍卖制度,普通利益集团没有雄厚的资本,根本不可能获得这些名额,这又是否只是头部利益集团的一场生存与淘汰的游戏?”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贺硝都没有回答,九尾继续说:
“我是数据体,如果有与我同样的千千万万个数据体,我们甚至可以在同一时刻、被存储在同一块芯片中,进入象牙塔,而无需经过翟取,因为我们不占用,或者只占用极少的资源,而这,对于全体活体人来说,是否公平?”
见贺硝不回答,她温和地说:
“公平就是把不公平最小化,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只要欲望在,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董事长告诉我,你是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事实也证明就是如此,你只看到了象牙塔公平的一面,理想化的公平。”
“而董事长秉持相对现实主义,他能够预见并且知道自己无可避免这些不公平,他知道当你发现象牙塔表面的公平下是更多的不公平,你依旧不会赞成他的做法,依旧会因此爆发矛盾。”
她继续说:
“你们的立场不同,观念不同,也很难再这件事上达成统一,所以董事长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你知道与理解这个决定。他原本的计划是在你戳破这些表面公平的时候,你已经在象牙塔内部,因为这样无论后续有什么矛盾,他至少可以最大程度保护你的安全。”
贺硝倏然抬头,九尾说:
“然而你发现的太早了,因为一些其他因素的介入,矛盾过早的爆发,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最后她说:
“他只是想让你活着。”
贺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颓然地坐下来,恨意如潮水般退散,有关林熄的一切此时逐渐清晰,混沌之中他的认识又开始模糊。
他杀了相柳,并不后悔,可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他很难受,心如刀割,甚至万念俱灰。
他们杀了相柳,本该兴高采烈,可现在他麻木的没有一点感觉。
“致我所珍视的、深爱的。”
林熄那时候在想什么?是愤怒、失望,还是早已料到这一切?林熄给他画了个圈,自己同样打碎了安全网,他欣然地走进那个全套,林熄就凶险地暴露在保护层之外。
他的同伴狙击了他的爱人,而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长久地、痛苦地折磨着他的事实:
死的是林熄,不是相柳。
他明知这个事实,却总是不愿意承认,他长久地处于极端的矛盾之中,他们做出“杀了相柳”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退路,他不能因为林熄就是相柳,所以不去完成这件他们付出所有努力的事情。
所以他不想把相柳分开。他以相柳恶贯满盈来安慰自己,无论是相柳,还是继承了这个名号的林熄,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但他又无比清楚地知道林熄不一样,相柳代代传承,林熄只有这一个。
他在矛盾中变得颓败甚至一度濒临崩溃,觉得爱和恨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区分的情感。
白怀的声音穿透他的思绪:“贺硝!”
贺硝悬然回神,白怀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能行吗?”
他们已经靠近了前沿哨站,依稀可以听见隆隆声响,不远处火光与硝烟弥漫,地面一片狼藉。
贺硝沙哑地说:“我们走吧。”
潜入
中央军事基地指挥中心,积雨云在战场上方徘徊,昨日的突击战因为天气僵持不下,已经变成一场小小消耗战。
指挥室中,贺硝和方震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看到我不高兴?”贺硝问。
方震的神色说明了一切,然而现在贺硝担负着拯救林熄的重任,他不能再挑剔贺硝什么,只是说:“看来你还没病到要死的地步。”
“还早呢。”贺硝朝他笑笑。
“别嬉皮笑脸的。”方震说:“准备好了,就进悬浮舱。”
樊远和齐思在一旁看着,齐思认为眼前的雇佣兵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强壮到令人发指,对方没有脱下防护服,连头盔也没摘,他们并不能看见下方是怎样一张脸,只是按照方甄的指示准备了许多镇痛剂。
贺硝几人进了悬浮舱,夔皮鼓屏障外依旧炮火连连,连日轰炸下中央军事基地周围已经面无全非,原本低矮的山丘全部被夷为平地。
悬浮舱升空,立时检测出几百个危险源,他们穿过炮火,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变异生物与雇佣兵的尸体,糜烂的血肉在戈壁荒滩上渗出一片片殷红的痕迹。
尸臭与毒素弹混合的气味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尽管他们的悬浮舱坚固无比,能够抵御绝大部分的攻击,配备最新的循环系统与过滤系统,舱内依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白怀受不了:
“你们谁没洗脚!”
“看看是不是你自己的脑子腐烂了吧。”贺硝观察着前方情况,回答他。
他们驾驶着s467号悬浮舱,跟着一只突击小队出发,领头的主舱很快被奥林匹克发现,一列黑色悬浮舱拦截在他们面前
对方率先开火,神州不甘示弱给予回击,为了掩护贺硝他们顺利混入奥林匹克,小队主舱冲进了对方的防线之中。
其余的成员紧随其后,奥林匹克没想到神州忽然这么主动,猝不及防被打乱了队形。
一只标着b272编号的奥林匹克悬浮舱正准备从侧方对神州主舱发动袭击,“轰”一声被撞飞出去,回过头看见贺硝驾驶的s467,立即转变了攻击目标,与他们对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