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卫含芙轻叹,“换成功了它当然拿你没办法了,但是在换的过程中呢?它一定会想尽办法来阻止你,你昏过去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吗?恐怕,换完命之后的你,能不能真的成为「人」都是个问题,它要是把你变成小猫小狗怎么办?”
“小猫小狗不至于,顶多就是身体虚弱了点的病秧子,你不用担心。”
卫含芙当然不是在担心他,青遮自己也明白。
“所以,你会帮我的,对吗?”青遮忽然柔和起神情,朝她露出一个足够符合稚童刻板印象的天真烂漫的笑,“我们可都是有着同样一个诉求和欲望啊。阿姐。”
阿姐。
照理来说,她、卫道月以及青遮,都是由道祖身体的一部分创造出来的,所出同源,互相叫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似乎也正常。更何况,在那些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他们都是道祖收养的义子义女,彼此之间喊亲近些的称呼就更正常了。
但对于卫含芙来说却不是。她喊卫道月为兄长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俩是同时“出生”的,道祖对外宣扬的又是双生子——虽然他们俩长得并不像——所以也就这么叫下来了。
而青遮不一样,先不说青遮是由心魔的碎片加上道祖的心脏做出来的,他本质上还是心魔,不是人,她和卫道月可从来没把青遮当做自己弟弟过。青遮估计也是一样的想法,这小鬼虽然才诞生了意识没几天,但性子却相当独相当自我,平等地厌恶天柱茧里的每一个人,连道祖都不放过。
就算此刻突然叫起她姐姐来,肯定也不是想让她多念念所出同源的情分,更不是卖可怜博同情之类的——这种事情青遮才不会做——而是一种提醒,一种出于兔死狐悲的威胁:一个跟她有着相同处境的人若是在这场奔赴自由的逃亡中死了,余下的她之后的路只会变得更加困难。既然已经一脚踏进了和他携手做这件大逆不道之事的路上,那就再也没有退出的可能了。
“当然。”
所以,最终,卫含芙也回敬了他一个笑。
“你只管做,剩下的,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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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褐?”
“褚褐?”
“褚褐。”
青遮再次睁开了眼睛。
天光明媚,日头强盛,云都冒着毛绒绒的边,是极好的天气。
可对青遮来说却不是,他的脑子里还充斥着刚刚亲眼见到的画面,回荡着亲口说出去的语句,他此刻就像是个吃得太快太撑的食客,一时间难以消化。
这种感觉有些像在王都时他附了卫含芙的身,只不过这次附的是自己——应该是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到的是什么?听到的是什么?说出口的又是什么?是真实?还是幻境?
他伸出手,企图遮挡一下晒得他皮肤有些疼痛的阳光——
没挡住,光穿透了他的手,直直打在了站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姐姐。”
他看见披着斗篷的褚褐穿过了他的身体,走向前面阳光灿烂的地方,仰起脸,看向了太阳。
青遮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成了一抹半透明的幽魂。
这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