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节,除夕宫宴和年终祭祀各方面都需要殿前司严密布控,裴珏一进宫里就忙得脚不沾地。
接近中午时,谭贵妃宫中的小春过来相请,说是娘娘找他过去用午膳。
“本王还忙着,今日中午就不过去了。”裴珏还以为只是一顿普普通通的饭食。
岂料,小春却很是郑重:“王爷,您最好还是去一趟,娘娘是想同您商量事情,大事情。”
裴珏自如山般的案牍后头抬起头,半晌方才答:“知道了。”
等到裴珏终于忙完,已经午时末。
他在宫道上遇见章老先生。
老人神色匆匆,眉眼之中的怒气还未完全卸下。
“章老,您怎会,进宫了?”裴珏先行拱手。
“别提了。”老人浑身如沾染了什么晦气一般,不停抖搂着袖袍让小厮给他清扫。
“刚从贵妃宫中出来,就被太子的人给截了胡,非要缠着老夫给他医治眼睛,好歹是一国储君呢,下人们行事怎么跟土匪似的,逮住就不让走?”
裴珏愣了下:“您被抓进太子宫里?”
“嗯啊。”
章老先生一脸无奈:“老夫知道他是又又的仇人,先前说什么都不肯医,如今把老夫拐进宫里,不医也是不行了。”
裴珏表示理解。
“出门在外都需要人情世故,先生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太子,总不好当年拂人面子。”
“嘿嘿。”
章老先生笑了声,拉进距离,悄悄同裴珏说:“你那二哥,快瞎了。”
裴珏瞳孔震烁:“怎会如此?难不成您没给他医好?”
章老先生眸中闪着狡黠,笑道:“太子只让老夫医治他耷拉睁不开的眼皮,老夫循例给他针灸没毛病,他又没让老夫给他医视力,老夫就只当没看见。”
你这老头,还怪调皮呢。
裴珏忽笑了一声:“您可是享誉天下的大神医,不管他的视力,来日瞎了传出去丑闻抹黑您就不值了。”
“管他呢,哪个大夫能保证永不出错,就说老头子老眼昏花了。”
章老先生拍拍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夫行医五十年,病人看都看不过来,总怕别人认出我。多些负面消息也好,也能省些力气同老顾头钓鱼下棋,岂不快哉?”
裴珏笑笑,这章老先生行事也算别具一格。
他完全没有必要得罪太子的,裴珏当然知道其中原因是为着什么。
“多谢章老先生体谅小女。”
“诶,说哪里去了。”
章老先生无所谓摆摆手,又道:“又又身上那惊心怵目的疤痕,但凡是个人见着都要痛哭不已,你心中的痛楚老夫岂会不知?见瞎不救而已,又不是人命关天,老夫只当是帮你解气了。”
“谢老先生。”裴珏更加动容:“今后您要加倍小心,万不可这般冒险。”
“客气什么,去忙吧。”
章老先生爽朗一笑,催他赶紧去谭贵妃宫中。
东宫的人心狠手辣,虽说两人方才说话时避着人,但裴珏总是不放心。
进入母妃宫中前,他吩咐袁玉。
“章老今冬要在燕京过年,召集人手暗中保护他和顾院首,切不可大意。”
“是。”
袁玉受命下去办。
裴珏推门进入谭贵妃宫中,圆桌前的中年妇人等得都快睡着了。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母妃要见你一趟还真不容易。”
裴珏也叹了口气:“年终实在太忙。”
“忙是应该的,这是你父皇信任你。”
谭贵妃一边帮儿子布筷,一边说:“这次叫你来,是有关你的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