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床,却在将要推开房门的那一刻猛然顿住。
“……”迟霁蹲下身,用颤抖的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颅。
“什么小公子嘛,分明是个只知享乐,全靠父兄庇佑的酒囊饭袋!”
“就是就是,废柴,丧门星!”
“听说他娘亲就是因为生他才死的,真是个克亲克友的煞星!”
“煞星!废物!”
……
再抬起头时,泪水已经打湿了他整张脸。
迟霁被淹没在谩骂声中,他拿开已经捧不住泪水的双手,愣愣道:“他们说的是我。”
“……我是煞星。”
“我不配活着,我活着没有任何作用。”
他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站起身挪步走向床头。
那里放着一把匕首。
“阿霁,迟霁,你别动。”识海中的那道声音听上去焦急无比,对比他冰冷的音色显得十分突兀。
迟霁站在原地不动了。
那自称他道侣的人循循善诱:“阿霁,你不要迷失在幻境中,你听我说。”
我听着。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需要清醒过来。”
好,怎么做。
“阿霁……你低头,看一下自己的右手。”
迟霁举起手,放到了眼前。
他有些发愣,捻起无名指根上的那缕红线。
“……这是什么。”
那道声音说;“这是我们的道侣结,看到了吗?他的另一端连着我。”
看到了。
道侣结。
迟霁就这样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手中捧着的红线被泪水浸湿。
他喉间溢出哽咽:“微生望,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我差点找不到你了。
他大哭一场,微生望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了,他要靠自己。
迟霁放下道侣结,看向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把匕首。
他扑过去,握住匕首,坚定道:“你等等,我这就来了。”-
又是一年冬日,苍陵山披上了白色棉衣。
钟怀洌趴在梧桐树下的石桌上打瞌睡,一只手没撑稳,他的鼻梁差点砸在石桌上。
钟少宫主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挺翘的鼻梁:“吓死我了。”
“臭小子,别一天死不死的,懂不懂什么叫避谶!”他师尊程颐之的声音自院外响起。
自从三年前他从某个秘境回来,昏迷不醒过后,他师尊便变得格外信奉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钟怀洌翻了个白眼:“不懂,你从不教我卜卦相关的东西,我懂个屁。”
程颐之快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怎么说话呢!”
“因果轮回是刻在天道命盘里的东西,修真者本就逆天而行,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更要慎重!慎重!”程颐之揪着他的耳朵,不知第几次,在他耳边说这句话。
钟怀洌听过便丢到脑后,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兴致勃勃地把程颐之拉到屋里:“师尊啊!”
程颐之揉揉耳朵,没好气道:“你小子又憋了什么坏招?”
钟怀洌扭捏道:“哎呀!我开春便要及冠了,师尊就没有什么要指示的?”
程颐之抽回手:“……你想要什么啊?”
钟怀洌嬉皮笑脸地掏出惊春:“三年前你就说要补,拖了三年也没见你有什么表示,我的及冠礼肯定能收到好多宝贝,你帮我找找惊春的原材料嘛!”
三年前他从秘境回来后苏醒,就见惊春不知为何断了一截,他可心疼坏了。什么深海寒铁昆山白玉全都用过了,都是没撑过一个时辰便被惊春吸收,根本续不上。
程颐之抓抓头发:“为师尽量吧,惊春这样的仙品修补起来肯定是有难度的嘛。”
钟怀洌一听就知道他在敷衍,不乐意了:“什么嘛,惊春再如何也不过就是一把剑,如何就补不了?”
“而且你们老是挂在嘴边的,什么我出生时一老道所赠,不是,你们把我当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