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雾。
但随即,这两种面孔就在少年的脸颊上不断变换,闪回,交织。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上,本该长着澄净双眸的地方却是流出一行血泪。
连峥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角泪珠垂落。
就像画面中一直流到地上的血泪那般。
画中的少年拿出那把名动天域的惊春剑——断的。他垂着头,将地上的血泊当成镜子,用锋利的剑刃一点点在自己空白的脸上雕刻,雕出一双紧闭的双眼,血红怪异的鼻子,嘴唇。
他口中喃喃;“不见众生疾苦,不见前路陡峭。”
连峥忽然不敢再看下去,却又不舍得不看。
少年的一字一句,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不见往事沉疴,唯见,滔天血仇。”
少年将自己困在这座鲜血打造的坟茔之中,失血而死,因此破境。
光幕骤然消失,程颐之低沉的声音响起;“……旁人是怀着希望,将身躯毁坏,元神归位,而他——”
却是在愧疚与悔恨中折磨自己,带着心魔痛苦死去。
连峥的泪在不觉间已经在下颌堆积,稍有动作便会坠落。
他抬手抹去,擦干净手,小心翼翼地触碰榻上少年的脸颊。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那瓣红梅开始慢慢失去光泽,程颐之说:“他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能够解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红梅开始瓦解消散,程颐之苦笑:“我只是一缕残魂,被他强行带到现世,支撑不了多久了,你听好了。”
“天道因果无法更改,我会用尽全力为他封印。心魔,但他执意复仇,命中恐再有死劫,但……”
红梅无风自动,飘起又跌落,最终落在林暄雾身旁的惊春剑柄上。
“因果如此,既然他要复仇,那便让他去吧,仇恨泯灭后,心魔自消。”
在花瓣与惊春剑融合的最后一刻,连峥听到他师尊说:“……我答应过为他续剑,但食言了,若是你愿意,便代劳吧。”-
林暄雾苏醒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深色的床幔。
他先是一愣:“我在哪里?”
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离开了幻境。”
他保留了幻境中的所有记忆,包括程颐之为他燃烧元神强行锻体,也包括心魔附体,他五官尽褪,然后发疯将自己割面,流血而死。
林暄雾条件反射地将手放在了脸上,在感觉到五官仍在时悄悄松了一口气,想必心魔在他苏醒后已然消退。
他随即顺势将手臂盖在脸上,抿着苍白的唇瓣发呆。
……师尊又在他面前死了一回。
这样的认知令他不自觉红了眼眶,他至今没有弄清楚,幻境中的三年时光对他来说是恩赐还是劫难。
亦或是,两者皆有。
他平复了很久,才将手臂挪开,然后接着盯着深色床帐看,仿佛能看出花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猛地爬起来,茫然望向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他像往常一样往床榻边摸索,却没有摸到惊春剑,当即面色一凛。
下床穿鞋一气呵成,林暄雾先是在这异常空旷的卧房内四处查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走到门前,试着将门推开。
谁料这个过程通畅无比,门很轻易就被他推开,林暄雾眨眨眼,走出了门。
然后被门口杵着的两位大神吓了一跳。
那是两只年纪不大的龙族,在见到他后愤愤垂着头,大气不敢喘,只恭敬道:“尊上。”
“……”林暄雾不管是一百年前还是一百年后,都没有被人这么叫过。
尊上这个称呼,听上去感觉年纪很大的样子。
他没回答,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盯着那两条小龙的龙角看。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用笃定的语气道;“这里是不动山。”
“你们陛下呢?”——
作者有话说:马上要表白了[竖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