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连峥的感情始终复杂,有一些微妙的依赖,他不自觉地接受连峥给予他的一切,不论是爱还是别的什么,但同时又顾虑良多,不敢轻易松口,将真心交付,生怕下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如履薄冰,隔雾看花。
但冰裂雾散之日遥遥无期,他便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下山那日,林暄雾向期浓打听了件事。
“你家陛下的生辰是何时?”他压低声音道。
期浓垂着眼,不敢直视他,闻言眉梢微挑,用极快的语速卖了自家陛下:“回尊上,六月廿四。”
林暄雾掐指一算,遗憾道:“已经过了嘛。”
他又问:“那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期浓诚实道:“您。”
“……”林暄雾说:“喜欢的器物。”
期浓想了想,自从百年前陛下登上高位,就将过去的青涩模样深深藏起,对外是个阴晴不定的神秘角色,在外人面前如此,对他们这些心腹亦是如此,若问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回尊上,陛下在长生阁中存放着一个金匣,他时常把玩里面放着的一片龙鳞。”
林暄雾:“……”
“……还有没有别的?”
期浓摇头:“貌似没有了。”
眼见林暄雾抓耳挠腮,他小心翼翼地给出了自己的见解:“不过属下觉得,只要是您送的,陛下一定会喜欢。”
林暄雾叹气,连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又是剥鳞又是剜骨,完完整整都给了他一遍,他实在是想不到该用什么东西报答。
总不能真把自己给出去……吧。
于是送礼之事,便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林暄雾悄然离开偏殿,在天色暗下之前回到了房中,收拾好行礼。
时间一到,妖皇陛下一席红衣,推开了他的房门。
林暄雾甚少见他穿如此亮色的衣服,上一次貌似还是……他在山下买酒的那日。
连峥坦然接受他的目光,甚至还开屏似的转了个圈。
林暄雾眨眨眼收回目光,走上前道:“走吧,对了,浮笛呢?”
他四下探查,没有感受到浮笛的气息。
说来奇怪,自从连峥发现浮笛后,他回到自己灵台的次数开始变少,几个月来每天不是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林暄雾还怪想他的。
连峥微笑道:“他不和我们一道,他要留在不动山修行。”
林暄雾缓缓皱起眉头,抬手捏了个印,启动了灵契。
浮笛被强制召唤到他面前,脸上还带着伤,眼里凶戾之色尚未散去,整条蛟都是蒙的。
很显然,他刚才在打架。
林暄雾复述了一遍连峥的话,问他:“真的么?我现在便给你解契。”
浮笛大惊失色,不顾连峥危险的眼神,当即摆手:“不不不,妖皇陛下,你怎么这样呢?我还没报恩呢……”
林暄雾颔首,将他收回了灵台,他没有让浮笛把话说完,也没有忽略掉连峥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他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连峥的手臂:“他怎么惹你了?”
连峥也不和他弯弯绕绕:“我不喜欢你身边有别的龙。”
“……”林暄雾哭笑不得:“他只是蛟。”
浮笛在灵台里叽叽喳喳:“照小爷的修炼速度,不出百年便能化龙了!”
林暄雾随手将浮笛禁言,任由连峥拉起他的手,牵他出了宫殿。
连峥眉眼低垂,像一只受伤委屈的绒毛动物。
“毓翎,我没那么大度,我和所有龙有一样的劣根性。”
林暄雾一僵,把手抽出来:“我们还不是道侣,你把你的那些东西藏好,别摆在我的面前。”
连峥看上去更委屈了。
“你能容许司经南多番冒犯你,却不能容下我的占有欲吗?”他质问道。
林暄雾好脾气地跟他解释:“那是他单方面的骚扰,我跟他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谁料连峥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单方面的吗?”
“……”林暄雾闭嘴了。
他想给连峥也丢禁言术-
一人一龙慢慢悠悠,走了大半个月才到苍陵山脚下。
刚走到山门,林暄雾忽然一拍脑袋:“完了,我忘了。”
已经到放春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