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尘见他心情不佳,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别多想,陛下,明日便可启程回京了。”
……
昭庆十一年春,金銮殿内。
“微臣有本奏!江南水患已得缓解……”
“臣要弹劾……”
“陛下,京郊皇田已……”
镜泽高坐龙椅,听着底下臣子或慷慨激昂,或陈情、攻讦的言论,耳畔模糊。
刚迈过年关不久,一切都欣欣向荣。
他按照释尘提前与他商议好的决断,准奏或驳回,条理清晰,决策果断。
朝臣们俱是干劲满满,短短十年,他们早已认可了这位皇帝的能力,比之先帝的确出色不少,将国家治理得安居乐业。
只是太过醉心国事,不曾立后纳妃,正值青年却一直未有所出。
不过整个大庆都在上升期中,皇帝繁忙也实属正常,朝臣们各有各的事要做,只想着,可能再过几年,一切都安定下来了,到时圣上自会解决人生大事。
镜泽一向靠谱,朝臣们对他非常自信。
……
不过还是自信得过早了。
昭庆十五年夏,金銮殿上。
朝臣们今年第八次上奏,请求皇帝立后纳妃,诞育后嗣。
“朕知道,会考虑。”
镜泽每次都是这样敷衍,一番舌战群儒下,朝臣们收了神通,终于开始奏本。
前些时日大将军刚率军攻下北境,待会下了朝估计刚好赶上人回京……
“陛下——!”
众人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镜泽远远便看见了披甲的释尘,含笑走下龙椅相迎。
释尘跪在他面前,沉稳述职。
文臣武将们艳羡地看着这位朝中圣眷最浓经久不衰的宠臣,能文能武,是皇帝最忠实的部下,甚至能久宿宫廷,与天子同食同寝!
“臣不负圣望。”
说到最后,释尘抬眼与镜泽对视。
——这是旁人万万不敢做的事。
他眼中带着炽热的爱欲,看得镜泽移开目光,心口被洞穿。
“……赏。”
一番嘉奖后,释尘状似无意提到:“方才臣来之前,你们在说什么呢?”
有好心的朝臣苦着脸说:“微臣们在劝陛下立后呢。”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释尘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偌大的金銮殿霎时鸦雀无声,座上的镜泽依旧没什么反应,无奈道:“朕说了,会考虑。”
释尘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了,下了朝没来得及回去修整,尾随着天子轿辇直奔养心殿,大门一关便对着镜泽委屈道:“陛下真要立后?”
镜泽背对着他,正在换衣服,闻言动作一顿。
释尘也不顾身上风尘,走上去从身后环住镜泽的腰,咬牙切齿:“……那臣呢?”
镜泽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身体有些僵硬。
这似乎是释尘第一次向他要名分,要名分就意味着,释尘在向他索要爱。
可是都十五年了,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皇子。
他与释尘之间,也早就不再是爱恨能够概括的关系了。
镜泽垂下眼睫,任由释尘的手臂收紧,灼热的呼吸打在颈侧,释尘不甘心地重复了一遍:“陛下,那臣呢?”
“算了吧。”镜泽的声音有些哑。
释尘解腰带的动作一顿:“什么?”
镜泽偏过头看他,静默片刻,声音很轻:“……不立后。”
于是二人就这么背着满朝文武敲定了此事。
……
昭庆二十二年,版图扩大到了立国起前所未有的地步。
释尘终于不用三年五年地便出门征战,卸了将军职务,转头入了阁,又掀起一阵波澜。
有人质疑他心思不纯招揽权柄,释尘只当听不见,没过多久这样的声音自然消散。
因为哪怕不上沙场,他依旧是圣上手中最锋利的刀,只不过如今刀锋内敛,低调了许多。
众人都疑惑,明明是武将出身,为何此人对朝中那些文官博弈的阴损手段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