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机械声,舱门在水雾与雨幕中缓缓开启。厚重的舷梯自上方垂落,铁链与扣环在夜风里撞击出细微的脆响。舷梯晃荡几下,终在重力拉扯下稳稳落定,像是无声的召唤,引人登临。
景元率先上前一步,伸手扣住舷梯末端,借力压住它的摇晃。随后他动作娴熟地将手电筒取下,用随身的魔术贴牢牢绑在舷梯侧栏上,稳定的光束便顺势照亮了攀登的方向。
他空出一只手,神色淡定从容,微微一抬下颌,对着其余三人道:“谁先来?”
话音落下,雨声轰鸣,仿佛连空气也跟着一滞。
见其余人久久没有动作,仿佛都在默默等待着某个人开口。沉弥望着这再度凝固的气氛,心底忽然一紧——等等,大家不会是……在等我发话吧?
她忙不迭举起手,姿态像极了课堂上为老师解围而抢先回答的学生,只为打破这份尴尬:“要不,我先上去吧?”
话音刚落,便被两道声音同时打断。
“——不行!”
景元的语气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而身旁的丹恒声音更急,眉目间的冷峻掺杂着难掩的焦急:“沉弥不行,她不能第一个上。”
他的目光落在沉弥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双手上,眼底的拒绝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我不上,你不上,那谁上?沉弥正腹诽着,余光却瞥见了从始至终静默旁观的刃。
其他二人也顺着沉弥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过头,视线齐齐落在刃的身上。
刃被这三道目光盯得无奈,抬手扶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呵……我还有选择吗?行吧。没人上,那就我先。只是——”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揶揄:“你们推来推去,到底是在争着排在沉弥前头,还是抢着跟在她身后?”
景元微微眯起眼,将情绪尽数掩藏,嘴角却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解释道:“沉弥的手
受伤,需要有人在底下照应。”
一旁的丹恒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闻言,刃在心中哼了一声,暗暗嘲笑这两个傻子。随即他抬手扶住舷梯,淡淡甩下一句:“那你们继续,我先上去了。”
说完,三步做两步,很快便达到了星槎上,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转过身对着下面喊道:“快点排好,我肚子有点饿了。”
留下漩涡中心的三个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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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戳戳的吃味
与此同时,几乎在同一瞬,两只手一左一右伸到沉弥面前。
景元和丹恒不约而同地说道:“我扶你上去吧。”
沉弥看着如左右护法一样站着的二人目瞪口呆。
沉弥愣了愣,视线在那两只手之间来回停留,顿时觉得进退维谷。无论握住哪一只,似乎都在拒绝另外一个人。
而那两只手的主人,也因为这份不约而同的动作,目光不自觉地在空中交汇。
短短几秒,气氛仿佛被两头拉紧的弦,暗暗较劲
景元率先弯了弯眼角唇畔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仿佛大度地做出让步般,将伸出的手慢悠悠收回。
他语调轻缓,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不着痕迹的自嘲的揶揄在:“唉,我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丹恒在。”
话音一落,景元神情间忽而泛起一抹不合时宜的酡色,像是无意间流露出的羞赧,仿佛他与沉弥的关系有多么耐人寻味似地,连这样寻常的东西都要脸上一红。
丹恒眉头紧蹙,胸口的闷燥愈发翻涌。他实在不明白,景元这般欲拒还迎的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若真是心怀倾慕,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表态竞争,让沉弥亲自做出抉择。纵然胜败在天,他也绝无怨言。
可如今这副以退为进的姿态,却像极了冠冕堂皇的虚饰,高风亮节的外壳下,藏的尽是难以捉摸的谋划。
胸中烦躁如烈火燎原,叫他几乎盼着这场雨能再大些,好将心底的燥意冲刷殆尽。
偏偏在此时,他的目光落在沉弥身上。她望向景元时眼中那一瞬的松懈,就像卸下千斤重担般的轻快。那抹神情刺得他眼底骤然一紧,心口的郁气化作更沉重的石头。
若不是顾忌有旁人在,他真想伸手敲敲沉弥的脑袋,景元这么明显的心思,只要是人都能想到,你怎么还松一口气,感谢他此时的后退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表面上,丹恒脸上仍是云淡风轻,仿佛不受半点外物所扰,唯有胸腔里的躁意和妒意如狂风骤雨,倾盆而下,将他一点点吞没。
“天呐!怎么雨忽然下得这么大了?”
沉弥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僵局,宛如一记骤然敲响的铜锣,将几人心头暗暗较劲的心思全都震散。
“先上去吧。”丹恒沉声开口,不给她再犹豫的余地,伸手稳稳扣住她的小臂,另一只手自然托住她的腰侧,将她推送到舷梯前。
“好。”沉弥借着力顺利地抓住舷梯,忍着手上的不便,努力往上攀爬。
“方便吗?需不需要我帮一把?”景元站在下方仰望,雨水顺着额发滑落,神色透着担忧。他视线牢牢盯着她的手,仿佛只要稍有松动,他便能上前稳稳接住她。
“没事。”沉弥笑着,说完还像小猫爪子开花那样展示了一下自己灵活的手掌,庆幸道:“还好受伤的只是几个手指头。”
她的脚步在窄长的梯级间谨慎移动,雨水拍打在她的肩背,衣衫被打湿,沉弥的动作愈发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