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那片金色的麦田,被风吹得掀起层层涟漪,却听不到风声。
林知意被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按进了泥沼中。
下坠。
永无止境般的下坠。
预想中的窒息感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失重感。
林知意猛地睁开眼,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纯白之中。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方向,只有无边无际的白。
那个拉她下来的男人,不见了。
“有人吗?陈晚风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在这个绝对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空洞而微弱,没有回声,也没有回应。
林知意开始漫无目的地奔跑,在这片白色的迷宫里徒劳地转圈,入目皆是一片令人心慌的空茫。
“陈晚风!陈晚风你在哪里?”她一遍遍地喊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抗这足以将人逼疯的虚无。
就在她精疲力竭,几乎要瘫软在地时,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前方。
一个是十来岁的小男孩,瘦削,眼神里是满是倔强。
是小陈晚风。
另一个,则是刚刚在麦田边,将她拉入深渊的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只能看到他身形挺拔。
梦境扭曲了逻辑,林知意对这诡异的组合竟没有丝毫诧异。
她快步冲向那个小男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陈晚风,快跟我走,我来救你了。”她语气急切,想要带他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小陈晚风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弹。
他抬手指了指那个高大的成年男人,声音稚嫩却平静:“那他呢?”
林知意回头,瞥了一眼那男人,用力摇头:“不要管他,就是他把我拽下来的,他可能是坏人。”
小男孩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澄澈,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她:“但是,他就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小陈晚风像一缕轻盈的雾气,脱离林知意的手掌,迈开步子,朝着那男人走去。
在林知意惊愕的注视下,两个身影触碰到一起,如同水乳交融,毫无阻碍地合二为一。
光芒微闪,那个成年男人的轮廓变得愈加清晰。
轰——!
无数画面、声音、情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她的脑海,几乎要将她撕裂。
“陈晚风……”她喃喃地喊着。
这个名字,终于和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彻底地对应了起来。
他是陈晚风。
是那个让她又气又笑,早已深刻在她骨血里的男人。
剧烈的头痛随之袭来,林知意痛苦地抱住头,蜷缩着蹲了下去,出压抑的呻吟。
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将她轻轻拥入一个坚实而熟悉的怀抱。
陈晚风抱着她,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他低下头,下巴抵着她的顶,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别怕,我在这里。”
林知意下意识地紧紧回抱住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背脊,贪婪地汲取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然而,他的身体,却在她的拥抱中开始变得透明,温度也在迅流失。
“不……不要走!”她惊慌地想要抓紧他,手指却穿透了他逐渐虚化的轮廓。
陈晚风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里有浓烈的不舍,有无尽的眷恋:“我在那边等你,醒来吧。”
“等等!那边是哪里?”林知意的手在虚空的白色空间里乱挥,想抓住点什么:“你等等我……”
……
“叩叩叩——”
清晰的敲门声,刺破了梦境的泡沫。
林知意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的依旧是那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
她眼球转动了一下,确认了一下自己好像是在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