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抿了一口,茶水粗糙,淡得没味。她放下茶碗,一直立在边上的乔驰突然跪在了她面前。
陆昭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乔驰郑重道:“我想拜殿下为师。”
陆昭没兴趣为人师:“先前教你的没学会?”
乔驰羞愧:“没……”昨夜他只顾着震惊了。
陆昭问他:“你不是说自己功夫已经是中都年轻子弟中最出挑的,还要拜师做什么?”
乔驰立刻道:“还不够!”在中都子弟中最厉害,但在那些黑衣人、玲珑阁的杀手,乃至黑旗卫面前还是不够看。
“经过昨夜我方知才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想变得更强,想成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陆昭直接拒绝:“你起来吧,我不收徒。”
乔驰连忙道:“我不会太麻烦殿下的,殿下只要稍微指点一下我就好。我能吃苦,也很刻苦!”
陆昭看着他不说话,两人对视了片刻,他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低垂着头沉默。
隔了几息,忽而又蹭的起身,像只斗不败的公鸡,斗志昂扬问:“殿下饿吗,我去准备。”
还不等陆昭点头,他转身就往屋子外走,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母鸡扑腾咯咯乱叫的声音。
陆昭站在窗口往外看,乔驰正追着一只老母鸡满院子跑,因为身上还有伤,手脚不灵便,几次都扑了空,还被母鸡甩了一脸毛。
直到砍柴的宋月几人过来帮忙才成功把鸡抓住。
他拎了柴刀就开始杀鸡,主家老汉帮忙他拎着两只鸡爪,着急忙慌的交代道:“小公子,鸡杀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您千万别放手了。”
乔驰认真点头,等主家妇人端了热水过来,又主动帮忙扯鸡毛。
他背对着陆昭,蹲在日头底下,格外认真的扯了一刻钟,弄好后又提着鸡去了灶房,一呆就是半个时辰。
陆昭肚子开始咕咕叫时,他准时把一大盆鸡端到了她面前。拿了只小碗盛了满满一碗鸡汤送到她手里:“殿下,快吃吧。”
陆昭喝了口,那鸡汤极为香醇浓郁。她抬头,看向乔驰,少年人头顶肩上还沾着细碎的鸡毛,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陆昭赞了一句:“很香。”
他眉眼飞扬,立刻拿了细布去擦桌上梅妃的骨灰坛。坛子上上下下,每一处花纹转角都擦得蹭光瓦亮,格外细致。
这人讨好的方式真笨拙。
陆昭盯着他忙乎了一阵,叹了口气,终于好心指点两句:“你的枪法是不弱,但缺乏置之死地的杀气。今后只要手中握着兵器,就想象一下昨夜你站在悬崖面对那些杀手的时候。你不杀他们,你就得死,你自然就会进步。”
她不会正经的教人,只会杀人的招数。
乔驰眸子立刻又亮了,兴奋问:“殿下是答应收我为徒了?”
陆昭淡声道:“我说了,不收徒,但可以指点一二。”
乔驰从善如流:“多谢殿下指点。”说完,起身朝她恭敬一礼:“殿下先用饭,我这就去练枪。”
他转身就走,前脚才跨过门槛,陆昭就喊住了他:“倒也不急于一时,你身上不是还有伤?”
乔驰回头看她,眸子更亮了:殿下在关心他。
他默默又坐回到陆昭身边,目光灼灼问:“殿下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那样子,像只听话的大型犬,就差冲她摇尾巴了。
陆昭唇角无声的翘了一下:原来这小子这么慕强啊。
之后的一整日乔驰都围着她忙前忙后的,直到日暮,乔炳等人回来。他的注意力才终于被分散了,赶紧询问外头的情况。
乔炳道:“附近城镇的县衙已经派人来瞧过了,那些黑衣人和黑旗卫的尸首也已经全部运走,估计消息已经传到了荆州牧那。荆州牧应该很快会派人来在附近搜山、盘查。那几日周围会太平不少,我们正好趁机越过一线天,去邕州境内。等到了邕州曲江城就能渡淮水而上,一路会安稳很多。”
他看向陆昭:“这几日殿下就和阿驰在村子里好好养伤,明日微臣再接着出去打探,有其他消息微臣会及时通知殿下的。”
陆昭点头,随后问他:“乔校尉可否同我说说中都现在的情况?”
乔炳问:“殿下具体想知道哪些?”
陆昭冷声道:“这些追杀我的人,必定是怕我回中都会触及他们的利益,亦或是当年害我们母子和镇国将军府的幕后黑手。除了我那几个哥哥,我想不出还有谁这么怕我回去。不如就说说中都如今的局势和我那几个哥哥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总不能两眼一抓瞎就入中都吧。
乔炳叹了口气道:“是该和殿下好好说说中都的局势了……”
两人明显要秉烛夜谈的架势,乔驰立刻让人烧了炕,又亲自去提了热水过来泡茶给两人满上,然后坐在一边安静的旁听。
乔炳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终于再次开口:“殿下排行第七,上头还有五个哥哥这您应该知道吧?”
陆昭:这不是废话吗?
等等,他排行第七,不该有六个哥哥吗?
她仔细回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梦里面确实好像只有五个小萝卜头围着他,其中一个好像还是太子。
“自然知道,但我离宫时年幼,对他们和宫中的一切都很模糊了,乔校尉详细说说。”
乔炳继续道:“大皇子今年二十有一,已经成亲,且育有一子,小皇孙如今三岁了,很得皇上喜爱。自镇国将军故去后,大皇子外祖父,忠勇侯就接管了镇南军,在南疆戍边。三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今年十八,也已经定亲,定的是大理寺卿的嫡女,殿下曾经的未婚妻……”
陆昭惊悚:她这身体曾经还有未婚妻?难道是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