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是老皇帝亲手题的字。
和陆昭梦里看到的永安宫一模一样。
一行人从进宅院一路逛,最终到了梅妃的卧房。闲杂人等等在门外,老皇帝领着陆昭进去,坐到了梅妃惯常坐的暖炕上。
陆昭环顾了一圈,眼眶一点点变红,双眸蓄泪,有种瞬间要蓬勃而出的感觉。
她目光最后落到老皇帝身上,哑声问:“父皇,儿臣的小木马呢?”
老皇帝也跟着动容:“小七还记得那木马?”
陆昭点头:“自然记得,那是父皇亲手给儿臣做的,儿臣每次坐上去母妃就会边摇晃边唱小曲哄我。”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演技好到直播间的观众都想跟着鼓掌。
老皇帝也红了眼眶:“那木马许是很久没人坐,已经散了,朕已经让宫人送去修缮。”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次修缮回来没多久,那木马隔一段时间又会坏。
陆昭哭完又笑了,低头看着怀里的骨灰坛,喃喃:“母妃,您看,儿臣带您回来了。”
老皇帝终于颤巍巍伸手接过那骨灰坛,哑声道:“你母妃在外流落多年,今后就和朕一起住在朝露殿吧,百年之后也好和朕一起合葬。”
陆昭立刻出声反对:“父皇不可,母妃临死前交代儿臣,一定要将她和外祖父外祖母葬在一起,并为她在皇觉寺供一盏长明灯。”
老皇帝沉默两息才问:“你母妃听说了镇国将军府的事?”
陆昭点头:“是乔指挥使过去,我们才知道的。母亲觉得有愧于外祖父和外祖母,临终前交代儿臣一定要替镇国将军府翻案,并找出这么多年一直追杀我们母子的真凶!”
老皇帝哽咽:“是朕无用,没能保住镇国将军府,也没能为沈老将军正名。小七,听朕一句劝,别插手这件事……”
“为何?”陆昭激动了:“父皇明知道我外祖父是被陷害的,甚至当年父皇南巡那场刺杀说不定也是有人刻意为之,为的就是除去儿臣和母妃。幕后之人害我同母妃至此,我不可能算了!”
“小七!”老皇帝苦口婆心:“当年朕也令人查过镇国将军府的案子,可牵连其中的关键人物,不是死了就是全家被灭。朕的皇权已经被五大世家架空,朕怕你遭遇不测。”
五大世家表面对他恭恭敬敬,实则对他的政令阳奉阴违。
几个儿子为了皇位斗得不可开交,他心里门清,但力不从心。
“父皇!”她看着老皇帝,眸中是不可转移的坚定:“儿臣必须遵循母妃的遗愿!”
“你啊!”老皇帝叹了口气:“你这脾气怎么和沈小将军一个脾性?”
陆昭立刻道:“外甥似舅不很正常。”
老皇帝不住咳嗽,陆昭立刻上前替他顺气。他缓过来后,终于道:“罢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左右朕给你顶着。”
老皇帝放下骨灰坛,解下腰间的玉佩给她,满脸慈爱道:“这玉佩你拿去吧,见玉如见朕,几大世家互相掣肘,还是顾忌朕的。”
陆昭双眼发亮,伸手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这玉通体羊脂白,触手温润暖人,正面雕刻五爪盘龙,反面刻着个圣字,竟比先前的七彩宝玉更为珍贵。
“多谢父皇!”
父子两个又聊了几句,田禧就进来通传,说是皇后在永安宫外求见。
老皇帝微微蹙眉,似乎不太想见到皇后,但最终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田禧应是,转身出去通传。没一会儿王皇后就带着宫婢太监进来了,她朝老皇帝行了一礼,然后才看向老皇帝身边的陆昭,和善道:“这便是小七吧,这眉眼生得着实好看,颇有梅妃妹妹当年的影子呢。”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没谁了。
陆昭的五官虽精致好看,但天生带了些凉薄淡漠,和梅妃也只有一双眼睛像,眼神传达出的感觉也完全不像。
她也真夸得出口。
她在打量陆昭的同时,陆昭也在打量她。
她轻笑问:“小七怎得如此看本宫,是不是多年未见,认不出本宫了?你小时候本宫还逗过你的。”
陆昭顺着她的话说:“是有些认不得了,皇后娘娘老了许多呢。”
王皇后的笑容僵在嘴角,然后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是吗?”红颜易老,她最忌讳别人说这个,只觉得眼角的细纹已经延伸到了鬓发,难受得紧。
心中暗骂:这孩子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讨人厌。
老皇帝问:“你来可是有事?”
王皇后连忙道:“皇上忘记了,不是您让臣妾准备接风宴,让小七认认人。”
老皇帝才记起还有这么一回事,他看向陆昭道:“先前父皇也没料到有官驿一事,你若觉得累,接风宴就取消,过两日再认人也是一样的。”他委实没料到小七这样孱弱,人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着实让人心疼。
“皇上,大家都等在明月殿了?”
老皇帝毫不犹豫:“那便让他们散了,等小七休息好了再进宫。”
王皇后这下假笑都有些维持不住了:总是这样,宫里的一切规矩在梅妃母子面前都要让步。
气氛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陆昭问:“几位皇兄到了吗?”
王皇后点头:“各宫的主位娘娘和几位皇子都在。”
陆昭很是善解人意道:“父皇,既然几位皇兄都在,儿臣还是过去吧。多年未见,也不知哥哥们长什么样了。”和辛十一给的情报符不符合。
能第一时间见到她将来要干死的对象,她很乐意去看看。
老皇帝立刻道:“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说着吩咐田禧道:“先把梅妃安置在朕的寝殿。”
王皇后盯着那骨灰坛面色又是一变,眸中冷意一闪而过。继而规规矩矩跟在老皇帝身侧出了永安宫。
见陆昭坐上了龙辇,王皇后表情又接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