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是空欢喜。
陆昭又问:“当初买通玲珑阁劫杀我的人是谁?”
辛十一:“这我是真不知道,那人做事谨慎,压根没露面。”
陆昭嗤笑:“那你还真相信事成之后,他会给你卷宗?”
辛十一讪讪:“所以不是临时反水,弃暗投明吗。”
陆昭迟疑两息,还是继续问:“那当年,肖家那场火灾,你是如何逃出去的?”
辛十一一下子止住了笑意,咬牙道:“你这人,还真是残忍,就非要问吗?”
陆昭点头:“你不是想找出灭肖家满门的人,当年的事或许能找出线索。”
辛十一神情挣扎一瞬,走到桌边坐下,最终还是开了口:“嘉和七年的元宵节,我年幼贪玩,偷偷跑出去直到很晚才归家。父亲责罚了我,我气不过,说要绝食饿死自己。母亲偷偷让大哥给我送汤圆来,也被我打翻。想来那时候家中的吃食就被下了迷药,我半夜被饿醒,跑出去才发现家中着了火,但肖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醒来。我跑到母亲屋中,将她唤醒,搀着她出来时,火势已经很大……”
他双手又开始颤抖,陷入无尽的梦魔中。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人的惨叫声。
家中偏房的下人也有早早醒来的,可他们冲出去后又被人打了回来,四处的出口好似都有人守着,肖家变成了一座火笼。
他看着自己亲人一个个被烧死,母亲拼着最后一口气护着他冲到了后院,让他藏到水井里去。告诉他什么人也别信,若是脱困了,一定要远离中都,往青州去寻找他外祖父。
“我在水井中躲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火灭了,有官差来了肖府清点尸、体……”他那个时候已经吓傻了,抓住麻绳坐在水桶里,压根听不清上面的人声,只知道好多人来来去去。
“又过了一整日,直到子夜,我才从井里面爬出来,肖家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他那个时候茫然无措,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赤着一双脚走到了街上。
陆昭问:“你没看到谁守住肖家的出口?肖家出事后,第一时间到达肖家的是谁?”
辛十一摇头:“没看见,第三日,我混在乞丐堆里,听人说。肖家出事当晚,是沈家的沈三郎最先发现着火了,差人去报了京兆尹。”
陆昭疑惑:“哪个沈三郎?”
辛十一:“你该认识的,沈祭酒的孙子,五皇子的表兄沈栖鹤。圣上极为喜爱他,你和梅妃出事那年他正好三元及第,原本圣上想让他给你当老师的。”
陆昭追问:“那他人呢,你过后可有去找过他?”
辛十一点头:“找过,我成了玲珑阁阁主后,第一时间便寻过他。但听闻肖家大火那日,他试图救火,被倒下的门匾砸伤了腿,沈家请了宫中御医也无能为力,后四处云游遍访名医去了。这几年我一直在寻人,但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陆昭指尖轻叩桌面,把所有的事情串联了一遍,才道:“结合肖家、刘家还有镇国将军府的案子来看,大皇子、太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一党都有牵涉期中,但五皇子一党又折损了前途无量的沈家嫡子,就有些奇怪了。”
辛十一附和:“是有些奇怪,五皇子一党牵扯其中的官员都是边缘人物,想来沈祭酒教书育人,一身清名也不会随意掺和其中。”他说完,又问:“你那里可有发现什么要紧的信息?”
陆昭仔细回忆梦里的情形:“小时候的事已经记得不是很真切,十年前父皇南巡,那些黑衣人明显是冲着我和母妃来的,而且不止一伙。后来追杀我们的人也有好几拨,最近一次在凉州矿场,我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搜到了一支飞镖。”她从袖袋子里掏出放了许久的暗器摆到桌面上。
那是一支柳叶蛇形的细针飞镖。
“你可见过此飞镖?”
辛十一摇头:“不曾见过。”
两人对出的有用信息不多,辛十一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陆昭:“中都势力盘根错节,又联系紧密。我们无从下手,就等他们主动下手好了。只要扯出其中一根线头,就很容易抽丝剥茧。”
辛十一回想她这几日的动作,然后问:“你想等迫不及待想拉太子下马的人动手?”
陆昭点头,辛十一拧眉:“那日在朝露殿偏殿外,太子警告了其他几个皇子,他们就算想下手,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动手。”
陆昭唇角翘起:“他们不动手,我们主动去惹事就行了。我那六哥是个冲动的性子,素来又恨极了我,只要我处处找他不痛快,他忍不了三天就会动手。”
辛十一:“你想拿六皇子先开刀?六皇子身后是段御史和大理寺,你有把握全身而退?”
陆昭理所当然道:“这不是还有太子吗?我现在同他是一体,他自然会帮我全身而退。而且,当年的事大理寺全程参与,大理寺卿想必知道些内幕,本王就是要搞他!”
辛十一被她的果决感染,跟着点头:“行,就从六皇子一党开始下刀!”
两人聊到子夜,陆昭一抬头,对面的人已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伸手推了他一把:“起来,柜子里有被子,自己过去抱。”
辛十一困倦的睁开眼看她,懒散起身,朝着床边的柜子走去。然后一个转身,直接翻身上了床,把被子一裹,呼呼大睡。
陆昭:“……”这人还真执着,要不把这床送给他得了。
直播间的观众哈哈大笑。
【下雨天不打雷:主播,要不你就让他一次得了。刚刚才揭人伤疤,就让人睡地下多不好。】
【基基复基基:对啊对啊,我们辛美人惦记你的床好久了,主播就纵容他一次吧。】
跟了这么久的直播,他们算是发现了,主播吃软不吃硬。
为了让他们心心念念的CP躺在一张床上,直播间的观众也是拼了,各种替辛十一可怜、卖惨,博同情。
陆昭盯着床上抱着被子拱起来的人瞧了一瞬,方才他讲述肖家过往时,看似平静,实则脸都白了,双手一直在发颤。
她暗自叹了口气:罢了,到底是她趁手的刀,就纵他一回吧。
她对自己人素来宽和大度。
她走到窗边,打了个响指,黑衣覆面的暗卫就落到了窗外,朝她躬身一礼:“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