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扒着牢门无神靠坐在地上,听见有人说王右相醒了。他人终于活了过来,一把推开众人挤到王右相身边,焦急扶着他的手问:“外祖父,现在怎么办啊?父皇,父皇不会真要废储吧?”
王右相一把甩开他的手,头一次对他没有好脸色,斥问道:“别喊老夫,老夫没有你这么蠢的外孙!方才你是失心疯还是被夺了舍,胡言乱语什么?”
王大郎和一众官员心里也有怨气,但敢怒不敢言。
本来他们都胜券在握了,被太子一通操作打得晕头转向,措手不及!
太子着急辩解:“外祖父,是陆承祐,是他对孤下了降头!就是他,不然孤不会突然发疯!”
王大郎小心翼翼帮他说了一句:“太子殿下平日确实没这么糊涂,心许真是永亲王用了旁门左道……永亲王不是和那个玲珑阁有染?”这种江湖组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
王右相神色凝重,太子又小声焦急的问:“外祖父,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父皇不会真凭孤几句话就治王家和母后的罪吧?孤的太子之位还能保住吗?”
“太子之位你就别想了!”当众辱骂皇帝,都可以拉去砍头了,王右相神情阴鸷:“但想如扳倒魏家一样轻易扳倒王家是不可能的!”
太子眸色暗了暗,但很快又亮了起来:“外祖父的意思是还有后手?”他咬牙切齿道:“外祖父,若是能出去,第一件事便是弄死陆承祐,他才是最大的变数!”这人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还有些邪门。
自从他回来,几个皇子和世家接连出事。中都城近一年死的人,都赶上前几年的总和了。
他现在怀疑南城瘟疫都是对方弄出来收拢民心的。
王右相眼神越发的冷,直接点明:“弄死他也无用,归根到底,还是皇上忌惮王家,不想让你登位。”
太子仿佛被人戳破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这个他自然知道,父皇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母后。应该说,父皇除了小七和梅妃,谁都不喜欢。
不喜欢世家。
他抿唇:“外祖父的意思是?”
祖孙两个对视,虽一言不发,但都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等老皇帝主动退位是不可能的,想要皇位只能抢,只能造反。
而且动作要快,老皇帝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与此同时,皇宫朝露殿内,老皇帝的咳嗽声不断从里面传出来。太医跪在龙榻旁施针,神色格外凝重。
陆昭守在龙榻边上,田禧面上也全是焦急。
殿外不断有人来报:“殿下,户部彻底乱了,当值的官员纷纷告假。”
“中书台也有人闹事,沈三郎在那镇着。”
“镇抚司和千机营也发生了暴乱……”
“……”
龙榻上的老皇帝听得频频蹙眉,又猛得咳出一口血来。太医连忙道:“皇上,莫要动气,要静心。”
老皇帝这个时候哪里能静心,他拉着陆昭的手恨恨道:“王家树大根深,这是在警告朕不能轻易动他……”话还没说完,又不断的咳嗽起来。
陆昭连忙腾出一只手给他顺气,顺带安慰他道:“儿臣早知王家根系庞杂,不可能一棍子打死。那就慢慢来,先罢了王相的官位,再把我们的人一个个推上去,替掉王家根系。总有一天,能把王家连根拔起。”
老皇帝终于顺了口气,点头道:“你说得对,田禧,快,快拟旨,朕要废后,废太子……”
田禧赶紧去办,老皇帝又问陆昭:“你手下还有何可用之人?”
陆昭:“千机营是个威胁,可以趁着这次王相倒台,罗织一个罪名扣在千机营统领身上。然后让丁一来当这个统领,他训人的本事不错,肯定能把千机营从王家手里抢过来。”她说怎么当初王相轻易就把千机营的兵符交出来,原来没有兵符,这千机营也还听王家的。
那只能安插人进去,暴力收服了。
“你那个暗卫?”老皇帝对这个暗卫是很满意的,所以才从一众暗卫中挑了他来护卫陆昭。
老皇帝迟疑:“他若去了千机营,你那里怎么办?”
陆昭:“儿臣那不是还有好几个暗卫吗?让丁一多带两个人过去。”暗卫在她这根本不顶用,每日只能待在树上睡大觉,还不如物尽其用。
“行,就他了。”老皇帝又问:“那中都城的镇抚司使你可有心仪人选?”
陆昭想也没想就道:“肖尽欢,他最合适。”
“肖家那个幼子?”老皇帝只见过辛十一一面,不太放心问:“他容貌太盛,手段能行吗?”
陆昭反问:“静之容貌更胜,父皇觉得静之手段如何?”
老皇帝不好反驳了:“小七早就认识他?”
陆昭点头:“他当年被灭门后,流落江湖。先前就是他一直护着儿臣回中都的,临江驿站遭遇大宗师刺杀,也是他击退对方的。他手段能力一流,绝对不输岳统领。”追踪、刑讯更是不在话下。
去镇抚司再合适不过。
老皇帝听她这样说,顿时放心下来:“你认为他行就行。”
陆昭继续道:“还有户部,户部尚书的位置可以先空着。侍郎的位置,就先让段御史那边派人顶上。”
老皇帝拧眉:“你让段御史的人顶上,他势力一旦壮大,只怕今后又是下一个王家。”
陆昭:“父皇不必担忧,儿臣府上的梅先生可安插进户部,他管账很有一手。”
老皇帝这才想起梅昭雪那张酷似梅妃的脸,不放心问:“他当初还冒充你来着,你放心把户部交给他?”
陆昭迟疑两息,最后还是道:“其实,梅先生是无咎表兄,儿臣自然信得过他。”
“无咎表兄?”老皇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想了片刻,浑浊的眸子遽然发亮:“是小无咎?幼时进宫看望过梅妃的小无咎?”他想起来了,那孩子幼时眉眼就和梅妃有些像。他因此也挺喜欢这孩子,还赐了好些东西下去。
“他不是死了?”
陆昭把沈栖鹤告之她的复述了一遍,老皇帝眼眶蓄泪:“上天保佑,你母妃若是知晓定要心疼他的,快,快叫他进宫来见见朕。”
陆昭:“呃,还有其他人手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