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的夜,被骤然点燃的火把和急促的脚步声撕裂。战争的阴云以肉眼可见的度笼罩了这座边陲重镇。
玄甲军的突然现身和萧煜的雷霆手段,暂时压制了内部的不谐之音,但城外那如同黑云压城般迫近的五千贺兰王庭精锐,才是真正悬在头顶的利剑。
萧煜没有片刻停歇。他甚至来不及更换衣物,就在苏澈和玄甲将领的簇拥下,直接登上了朔州北面最为高大的城墙——镇北门。
夜风猎猎,吹动他素色的衣袍和未束的长,肩头包裹的纱布在火把光芒下格外刺眼,但他站在这城墙之上,就仿佛一杆重新竖起的不倒战旗,瞬间稳住了城内惶惶的人心。
他俯瞰着城外漆黑的原野,那里,代表着贺兰鹰的狼头大纛已然在望,星星点点的营火如同嗜血野兽的瞳孔,正在快蔓延。
“情况。”萧煜的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面对的并非大军压境,而是一场寻常的军事演习。
负责接防的玄甲军副将沈追语极快地禀报:“王爷,现已查明,贺兰鹰亲率五千精锐骑兵,一人双马,轻装疾进,绕过我军几处哨卡,直扑朔州。
其先锋距城已不足二十里。城中现有可用守军约八千,其中朔州边军六千,我等玄甲弟兄潜入城内者约五百,另有王爷亲卫残部二十余人。粮草尚可支撑半月,箭矢滚木擂石等守城器械,张启隆……张大人正在紧急调拨库存储备。”
敌众我寡,而且是野战无敌的草原精锐骑兵。形势严峻。
萧煜目光锐利如鹰,快扫过城防布局和城外地形。“贺兰鹰孤军深入,粮草补给必不能久。他想战决,一雪王庭之耻,更想趁本王……‘重伤未愈’,朔州内部不稳之机,一举拿下此城!”
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条理清晰,精准如手术刀:
“沈追,着你率玄甲军及本王亲卫,即刻接管四面城门指挥权!所有朔州边军,按原有建制,由尔等统一调配布防!敢有阳奉阴违、临阵退缩者,玄甲军有权先斩后奏!”
“传令!将城外所有百姓、粮畜,全部迁入城内!实行宵禁!所有青壮,按坊市编队,协助搬运守城器械,救护伤员!”
“立刻加固城防!尤其是北门!将库中所有火油、猛火油柜全部调上城头!多备金汁、滚木擂石!”
“派出斥候,严密监视贺兰鹰主力动向,特别是其粮道和可能的攻城器械组装地!”
一道道命令被迅传达下去,整个朔州城如同一架突然被注入灵魂的战争机器,开始高而有序地运转起来。玄甲军的效率极高,加上萧煜的赫赫威名,朔州边军虽心有戚戚,却也不敢怠慢,迅各就各位。
苏澈跟在萧煜身边,看着他苍白却坚毅的侧脸,感受着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手心全是冷汗。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古代的大型攻城战,与现代战争的感受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原始的、冰冷的、直面生死的力量碰撞。
“苏澈。”萧煜忽然唤他。
“我在。”
“城中医官人手不足,且多不擅处理战伤。本王将城中所有医官、郎中以及征调的略通医理的民壮,全部交予你统辖。
”萧煜看向他,目光深沉而信任,“伤兵营的搭建,药材的调配,救治流程的制定,由你全权负责!本王要你,尽可能多地,救回我大胤儿郎的性命!”
他将最沉重,也最关乎士气的后勤保障重任,交给了苏澈。
苏澈心头一凛,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看着萧煜信任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救的伤员!”
他没有任何推辞,这是他的战场,是他能挥作用的地方。
萧煜微微颔,不再多言,继续将注意力投向城外的黑暗。有些话,无需多说。
次日,午时刚过。
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化作震耳欲聋的轰鸣,敲击在每一个守城士兵的心头。
黑压压的贺兰骑兵如同席卷大地的乌云,在朔州城北门外列开阵势,刀枪如林,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为的,正是身披金甲、体型魁梧、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的贺兰鹰!
他策马出阵,遥望着城楼上那道即便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到其存在的身影,出雷霆般的怒吼:
“萧煜!你这无耻小人!偷袭本王王庭,掳我贵客!
今日,本王亲率大军到此,定要踏平你这朔州城,将你碎尸万段,以雪前耻!识相的,立刻开城投降,交出苏先生,本王或可留你一个全尸!”
城楼之上,萧煜的身影出现在女墙之后。他依旧穿着那身素色常服,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愈苍白,但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地俯瞰着城下叫嚣的贺兰鹰。
“贺兰鹰。”萧煜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借助城墙的拢音效果,清晰地传遍战场,“败军之将,也敢言勇?你王庭金帐,本王来去自如,今日这朔州城,你照样寸步难进!想要苏先生?可以,用你的项上人头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