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的晨光刚漫过芸澜苑的窗棂,镇远侯府的报喜小厮就踩着露水跑来了,嗓门亮得能传遍半个国公府:“大喜!大喜啊!我们少夫人平安生下小少爷,六斤八两,母子平安!”
正对着铜镜梳妆的绵绵手一顿,银簪“叮”地落在妆奁上,她转身就往外迎,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真的?清漪姐姐当真平安?”
待听清小厮连说“千真万确”,绵绵悬了许久的心才算稳稳落地。
立刻吩咐青黛,“快,开库房!把我备好的那些东西都取出来,添上我前不久买的一对品相极好的赤金镶红宝石榴花簪子,这就清点妥当,我要过去看清漪姐姐。”
青黛清点着物品,沉稳道:“夫人您瞧,长命锁、金银锞子都按规矩备了双份,还有最软的细棉布做的襁褓,连小袜子都绣了平安二字。库房里的老参、血燕也都挑了最好的,是既贵重又贴心。。”
“这才好。”绵绵摸着那对榴花簪,红宝石在晨光下亮闪闪的,“清漪姐姐是陈家独女,陈夫人盼这外孙盼了这么久,陈夫人怕是要喜极而泣了。”她太清楚陈夫人对女儿的疼惜,当年清漪出嫁时,陈夫人哭得像个泪人,如今外孙平安降生,那份激动怕是比谁都甚。
她知道清漪姐姐娘家不及侯府显赫,但对这唯一的嫡女却是如珠如宝,陈夫人必定早早就开始张罗,产后调理的药材、小儿衣物更是精心备下。
洗三礼那日,镇远侯府张灯结彩,红绸子从二门一直挂到内院,早已宾客盈门。
绵绵到得早,在内室见到陈夫人眼泡还有些肿,嘴角却裂到了耳根,见了绵绵就快步上前,攥着她的手不肯放:“好孩子,快进来!清漪一早就念叨你呢。”
绵绵忙道:“伯母快别客气,我与清漪如同姐妹,这都是应当的。”她见陈夫人虽面带倦色,但精神亢奋,想必是提前好些天就住到侯府守着,直至女儿平安生产,这颗心才算落地。
内室里暖香袭人,陈清漪靠在铺着软绒的床头,脸色虽有些苍白,眼神却亮得很。襁褓中的小婴孩躺在她身侧,小脸皱巴巴的,闭着眼睛睡得正沉。
“你可算来了,”清漪拉着绵绵坐下,声音还有些虚弱,“这小家伙折腾了我两天两夜,可算肯出来了。”
“辛苦你了。”绵绵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脸蛋,软得像一团棉花,“瞧这眉眼,多像惜朝,不过这安静劲儿,倒随你。”她打开食盒,“这是张妈熬的银耳莲子羹,你趁热喝点,补补气血。”
陈夫人在一旁插话,满是对陈清漪平安产子和嫁到好人家的欣慰说:“她动前两天我就和亲家母就轮流守着了,连眼都没合,就怕出点岔子。如今好了,母子平安,我们这心才算放进肚子里,如果不是要准备洗三礼,亲家母还不肯出这院子呢。老夫人也是一天过来好几趟。”
她指着床边的一排柜子,“你看,我给孩子备的小衣裳、小鞋子,从里到外足足有三十套,都是软乎乎的细棉布,保准不硌着他。虽然亲家母和老夫人准备了很多,但这是我这个外祖母的一番心意。”那语气里的疼爱,听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就在这喜庆的氛围中,墨玄那边关于柳妃紫檀木盒的追查,竟也有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墨玄正站在卫国公府的书房里,玄色衣袍上还沾着点风尘,眼神却格外亮:“世子,我们顺着柳妃遗物的线索追查,现当年清理柳妃寝宫的内侍记录中,确实有一个嵌螺钿小叶紫檀木盒的记载,但去向标注为损毁。属下觉得蹊跷,便设法找到了当年负责处理的一位老内监。”
卫珩抬眼:“他怎么说?”
“那老内监起初不肯说,几经周折,他才含糊透露,那盒子并非损毁,而是……被当时一位负责清点的女官私下带出了宫。据他回忆,那女官姓苏,出宫后似乎嫁与了一位姓林的京官。”
“苏姓女官,林家……”卫珩立刻抓住了关键,“立刻去查!京城中所有林姓官员,尤其是二十多年前曾娶过宫中放归女官的人家!”
“是!”这条线索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光,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方向。
绵绵从镇远侯府回来时,眼眶还带着点红,她被陈夫人母女的温情所打动。她母亲走得早,许久没见过这般真切的母女情深,心里既羡慕又动容。
刚进府,就吩咐青黛:“赏花宴的事再细致些,桌椅的排位、茶点的口味,都再核对一遍。”这是她第一次以世子夫人的身份操持大宴,既要让宾客尽兴,更要撑起卫国公府的体面。
青黛立刻应下,又低声回禀:“二夫人那边可上心了,给二小姐、三小姐新打了几件饰,还请了针线上的好手,给她们做了三套新衣裳,就盼着宴上露脸呢。”
绵绵笑着点头:“姑娘家的姻缘本就要看机缘,二婶上心也是应当的。咱们把场面支棱起来,让妹妹们自在些,若是能遇上合心意的人家,也是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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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赏花宴前一日,墨玄带来了突破性的消息。
“世子,查到了。符合条件的有三家林家,其中一家,林翰林大人,现任光禄寺少卿,其已故的原配夫人,正姓苏,且据说是二十多年前从宫中放归的女官。”
“光禄寺少卿……”卫珩沉吟。光禄寺掌管宫廷膳食帐幕,并非核心部门,这位林大人官职不高不低,家世似乎也寻常。“可能确定那位苏夫人带出的就是柳妃的木盒?”
“尚不能完全确定,但时间、身份都对得上。属下已派人设法接触林府的下人,打听苏夫人的遗物情况,只是林府门禁不算松,需要些时日。”
“谨慎行事,宁可慢,不可错。”卫珩叮嘱道。越是接近真相,越要稳住。他隐隐觉得,这个看似普通的木盒,或许正是解开静安侯旧部一系列行动的关键。
赏花宴当日,卫国公府的花园被装点得花团锦簇。海棠、牡丹、芍药开得热热闹闹,五彩的绸缎搭起凉棚,底下摆着一张张描金圆桌,茶点瓜果、香茗琼浆样样齐备,连伺候的丫鬟都穿着簇新的青布衣裙,精神头十足。
绵绵身着杏子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头戴卫珩新赠的珍珠头面,既显主母气度,又不失春日明媚。她穿梭于宾客之间,时而陪老夫人说说话,时而与各家夫人讨论花品,笑容得体,应对自如。
荣安伯府的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夸赞:“卫世子好福气,娶了你这么个能干的媳妇,卫国公府的内宅,往后定是稳稳当当的。”
卫芷晴穿着一身新做的水蓝色绣玉兰花纹襦裙,戴着一套点翠头面,衬得她肤白胜雪,安安静静地跟在李氏身边,举止端庄,引得几位夫人频频侧目,悄悄向李氏打听她的年纪品行。
李氏笑得合不拢嘴,看向绵绵的眼神都热络了许多,拉着她的手说:“珩哥儿媳妇,今日多亏了你,才让咱们芷晴有机会见世面。”
卫芷兰则穿着桃红色洒金裙,颜色鲜亮,她努力学着姐姐的样子,但眉眼间的跳脱仍掩不住,倒也别有一番娇俏。李氏看着两个女儿,尤其是备受关注的卫芷晴,脸上颇有光。
卫珩在外院招待男宾,与成国公世子赵栩、顾惜朝等人谈笑风生。待外院气氛稍缓,他特意绕到内院,给老夫人和几位身份尊贵的夫人请了安,又走到绵绵身边,低声问:“累不累?要不要去歇会儿?”
绵绵摇摇头,笑着递给他一杯凉茶:“你快回去吧,男宾那边更需要你。这里有我呢。”阳光落在她脸上,鬓边的珍珠耳坠轻轻晃动,暖得像春日的花。
宴席过半,绵绵借口更衣,回芸澜苑稍歇。
丹桂连忙上前,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手,一边替她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笑道:“少夫人快喝点解解乏,少夫人今日可是给府里长脸了,奴婢听好些夫人夸赞少夫人能干呢。”
青黛递上一杯温茶,也道:“是啊,二小姐、三小姐今日表现也得体,想必二夫人心里是极满意的。”
绵绵喝了口茶,闭目养神,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赏花宴的顺利让她欣慰,但墨玄追查的进展,以及那可能隐藏着秘密的紫檀木盒,如同悬在平静水面下的暗礁,让她无法全然安心。
她知道,眼前的繁华与喜庆是真实的,需要用心经营和享受。但潜藏在暗处的谜团与风险,也同样真实,需要她和卫珩携手,谨慎应对。生活便是如此,在锦绣丛中,亦需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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