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的冻原,在暮色中伸展向无垠的远方,如同一头沉睡巨兽银白色的脊背。
然而,在整合运动根据地的核心,“凛冬堡垒”前的广场,却正燃烧着与这片死寂截然相反的生命之火。
无数堆篝火如同巨兽睁开的金色眼瞳,贪婪地吞噬着严寒,将热浪与光芒泼洒向每一个角落。
临时架起的源石灯出稳定而明亮的光晕,与跳跃的火光交织,勾勒出攒动的人影,也将空气中弥漫的烤肉香气、新烤面包的焦甜,以及那种名为“集体喜悦”的无形暖流,都渲染得无比真切。
几乎整个根据地的人都聚集于此。从霍比列夫村最早追随的老人,到在玻利瓦尔、莱塔尼亚乃至哥伦比亚历险后加入的新血,他们的脸庞在火光下泛着同样的红光,眼中闪烁着同样的期待。
孩子们穿着尽可能整洁的衣裳,在人群的腿间兴奋地穿梭,出银铃般的嬉笑声,他们用小手里攥着的彩色石子,在广场边缘的雪地上拼出歪歪扭扭的“祝褔”和“快乐”。
今夜,没有阶级,只有家人。
当塔露拉的身影出现在广场中央时,喧嚣的声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下,渐渐平息。
她今日未披军装,一身简洁的深色常服让她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凛冽,多了几分属于领袖的庄重与温和。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广场入口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亚历山大在那里。他穿着浆洗得笔挺、甚至带着一丝僵硬感的军装,胸前那朵由红色布条精心扎成的花朵,像一小簇在他心口跳动的火焰。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重伤初愈后的苍白,左肩厚重的绷带在军装下清晰可见。然而,他站得如同雪原上的青松,背脊挺得笔直,那双总是燃烧着烈阳般斗志的棕色眼眸,此刻却盛满了近乎笨拙的紧张和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紧紧盯着那即将出现他新娘的入口。
没有华丽的乐声,只有风掠过堡垒旗帜的猎猎作响,以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然后,她出现了。
阿丽娜走在前面,脸上带着温柔而欣慰的笑容。在她身后,索菲亚缓缓走来。
那件由缴获的暗红色天鹅绒制成的连衣长裙,包裹着她纤细却不再柔弱的身姿。没有繁复的刺绣与珠宝,布料的质感本身在火光下流淌着低调而温暖的光泽。
她的头仔细地挽起,云凌赠送的那枚镶嵌着人造水晶的卡别在鬓边,随着她的步伐,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星芒,仿佛将夜空裁下了一角,缀在了她的间。
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白皙的脸颊上染着晚霞也无法比拟的动人红晕。然而,当她终于抬起眼眸,望向那个在广场尽头等待她的、她生命中的“傻大个”时,所有的羞涩都化为了足以融化乌萨斯寒冰的温柔与坚定。那一刻,她美得不可方物。
亚历山大几乎忘记了呼吸。他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将他带回了数年前,那片只有他们两人相互依偎、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绝望雪原……
…………
……那是比现在寒冷得多、也黑暗得多的日子。暴风雪像要将世界都撕碎。一个身材高大、却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新鲜伤痕的少年(亚历山大),正用他并不宽阔的背脊,死死挡在一个简陋雪洞的入口,试图为洞里另一个更加瘦小的“男孩”(伪装成阿尔乔姆的索菲亚)挡住大部分风雪。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狼,警惕地盯着洞外的一切声响。洞里,“阿尔乔姆”瑟瑟抖,怀里抱着一点点捡来的、冻硬的干粮,那双隐藏在污垢下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却也同样坚定地看着亚历山大的背影。
他们没有太多言语,只有生存的本能和对彼此唯一的、不容置疑的守护。那时的亚历山大,对任何试图靠近“阿尔乔姆”的人都抱有近乎偏执的敌意,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容下这一个人……
…………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现实温暖的光晕重新笼罩。索菲亚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阿丽娜微笑着将她的手,轻轻放在了亚历山大因紧张而微微汗湿的掌心。
塔露拉沉稳而清晰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空:
“今天,我们聚集于此,并非为了战争与牺牲,而是为了见证与庆祝。庆祝生命战胜死亡,庆祝爱情越苦难,庆祝我们的同志,亚历山大与索菲亚,在此缔结永恒的盟约。”
她的目光落在两位新人身上:
“亚历山大,索菲亚。你们的故事,始于这片雪原的残酷,淬炼于我们共同事业的烽火。你们可愿,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彼此扶持,互为壁垒,无论未来是风雨还是晴空,都将彼此的生命与信念,紧密相连?”
“我愿意!”
亚历山大的声音洪亮而颤抖,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要将过去所有未能说出口的守护誓言,都在这一刻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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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
索菲亚的声音轻柔,却同样坚定,她抬起眼帘,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水光潋滟,是幸福,也是与过往一切苦难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