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被放入沥水架,出轻微的碰撞声,厨房里弥漫着淡淡洗洁精的清香。顾琛擦干手,转过身,现苏晚已经不在餐桌旁。她正站在客厅那面原本空荡荡、只放了几本医学期刊的茶几前,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落地灯暖黄的光晕下显得格外柔和。
听到他的脚步声,苏晚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点跃跃欲试的试探。
“顾医生,”她晃了晃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的笑容,“我刚看到推送,最近上映了一部评分很高的科幻片,据说视觉效果和剧情都特别棒。”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语气放得更轻快自然些,“反正……今晚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安排?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就当是……‘饭后娱乐活动’?”
她说完,有点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邀请他看电影,比送饭、分享水果又更近了一步,踏入更私人、更偏向休闲娱乐的领域。
顾琛擦拭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电影?在他的公寓里?这显然出了“医患”乃至“邻居兼饭友”的常规范畴。他应该拒绝的。理智这样告诉他。
然而,目光掠过女孩隐含期待的眼眸,鼻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晚餐令人满足的香气,手指上甚至还有温水带来的、不同于消毒液的柔软触感。这个夜晚,已经偏离了他独处时冰冷的轨迹太多。而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排斥,甚至……那种过于熟悉的寂静,此刻想起竟有些空旷。
他沉默的时间似乎比以往更长一些。就在苏晚以为他又要用沉默婉拒时,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响起:
“可以。看什么?”
苏晚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是倒映进了整个城市的霓虹。她几乎是雀跃地报出了电影名字,然后非常自觉地、轻车熟路地走向客厅那套看起来就没怎么被使用过的皮质沙,选了一个舒适又不至于太靠近中间的位置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用投影仪看吧?效果更好!我来连?”
顾琛看着她已然反客为主的架势,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但并未阻止。他走过去,从电视柜里拿出闲置许久的投影设备,递给她。他自己则走到窗边,拉上了厚重的遮光帘,将窗外城市的流光彻底隔绝。房间顿时陷入更适合观影的幽暗,只剩下投影仪启动的微光和苏晚手机屏幕的光亮。
很快,巨大的光影投映在空白的墙面上。片头音乐响起,深邃的宇宙景象铺陈开来。
顾琛在沙的另一端坐下,与苏晚之间隔着一个礼貌的空位。两人各自靠着靠背,目光投向画面。
电影确实不错,节奏紧凑,构思宏大。苏晚看得很投入,时而因紧张的剧情屏住呼吸,时而又为精巧的设定小声惊叹。顾琛起初还保持着惯常的安静和距离,但渐渐地,也被影片吸引,神情专注。
随着剧情深入,夜晚的凉意似乎透过墙壁渗入。苏晚不自觉地稍微蜷了蜷身子。
顾琛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片刻,瞥了她一眼。他起身,走到卧室,片刻后回来,手里多了一条干净的薄绒毯。他没说话,只是将毯子递了过去。
苏晚愣了一下,接过柔软的毯子,温暖似乎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里。“谢谢顾医生。”她小声说,用毯子把自己裹好,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亮晶晶的眼睛。这一次,她悄悄往他那边挪近了一点点,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体温辐射出的暖意。
电影进行到一幕静谧而壮丽的星际旅行画面,舒缓的音乐流淌在昏暗的房间里。
苏晚抱着膝盖,忽然轻声开口,目光仍看着屏幕,话却是对身边人说的:“有时候觉得,能这样安静地看一部好电影,有人一起分享,就是很幸福的事呢。”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感慨,更像是一句自言自语。
顾琛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视线也落在变幻的光影上,侧脸在明暗交错中显得轮廓深邃。片刻,他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这声回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轻,更柔和,几乎融化在电影的配乐里。
他没有看她,但原本随意搭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苏晚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半张脸埋进温暖的绒毯里,嘴角弯起一个无人看见的甜蜜弧度。
巨大的投影光影在他们身上静静流转,宇宙星辰在墙壁上旋转、碰撞、诞生。而在这个小小的、温暖的角落里,两颗心之间的距离,也在无声的光影交替中,悄然拉近。
电影里的角色还在跨越光年,而他们的故事,在这个平凡的夜晚,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电影片尾曲悠扬的旋律响起,演职员表开始缓缓滚动。墙面上斑斓的光影逐渐熄灭,房间里最后的光源只剩下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晕开的暖黄光晕。幽暗与寂静重新弥漫开来,却不再有电影开始前那种空旷的冷清,而是沉淀着一种共享过一段旅程后的宁谧。
苏晚蜷在柔软的绒毯里,似乎还沉浸在影片最后的余韵中,轻轻舒了口气。她转过头,看向身侧的顾琛。他依然保持着挺拔的坐姿,侧脸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但能感觉到他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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