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轻响,纱线应声而断。
张远猛地停下了手。
他看着那些断裂的纱线,又看了看那运转不畅的齿轮。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纺纱机的木架上。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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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咆哮着。
另一边,负责飞梭织布机的几个匠师,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把被寄予厚望的“飞梭”,此刻正死死地卡在滑轨的中央。
它身下的几根经线,已经被撞得断裂开来,一片狼藉。
“不行啊,张头儿。”一个铁匠师傅愁眉苦脸地说道,“咱们打出来的弹簧钢片,韧性根本不够。”
“要么太软,弹不动梭子。要么太脆,弹几次自己就断了。”
“还有这滑轨,要做到绝对光滑,实在是太难了。”
失败,还是失败。
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无法逾越的障碍。
这群年轻人,第一次尝到了现实的残酷。
神农司的试验田,则成了整个格物院最大的笑话。
那片被精耕细作的土地,此刻却像一片被诅咒过的荒地。
乔兮月提供的几种种子,从京郊的皇庄,到江南的沃土,都试种了一遍。
结果,却令人绝望。
要么,种子埋进地里,就像石沉大海,连一片嫩芽都看不到。
要么,就是好不容易长出了几片蔫黄的叶子,还没等农官们高兴,就迅枯萎,化为尘土。
户部侍郎王德忠,带着一群老农,每日愁眉苦脸地蹲在地头。
他们看着那一片光秃秃的土地,无计可施。
格物院里,冷嘲热讽的声音,开始悄然响起。
那些原本就对新政心存疑虑的守旧派官员和匠师,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我就说吧,公主殿下的想法是好的,但终究是纸上谈兵。”
“是啊,炼钢炼不出来,纺车转不动,现在连地都种不出来了。”
“最可笑的还是那个神农司,还说什么从空气里抓肥料?真是天大的笑话!”
失败的阴影,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格物院蔓延。
所有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夜,深了。
格物院里万籁俱寂,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灯火还在亮着。
匠师们早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只有一个人,还在窑炉区徘徊。
王大匠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如同一个孤魂野鬼。
他的脚下,是那堆积如山的碎砖。
每一块碎片,都像一把刀,割着他的心。
他那双曾经能看透炉火的眼睛,此刻却浑浊不堪,充满了血丝与痛苦。
他一辈子的骄傲,他穷尽一生的经验,在这冰冷的失败面前,被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