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栎在心里想。
这很明显是西缅神父临时采购的。
“可我觉得这个故事很没有道理,因为西缅神父本来就是来帮你们驱逐恶魔的。他做了好事,只是没有成功而已。大人就要责怪他,还要惩罚他,这不是很奇怪吗?大人们见到一个坏人更加嚣张跋扈了,不去集中力量去解决这个问题,却欺负比较好欺负的好人,这种故事叫做欺软怕硬!”
沉默良久,舒栎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空气里的凝滞。
芬尼安说道:“谁说大人不会犯错?大人口中的「坏人」都是犯错的大人啊!什么时候他们会说小孩子是坏人了?他们只会说那是坏小孩的。”
他每天送牛奶其实也只是找个借口来教堂而已。
西缅根本不需要有人对他说对不起,更别说是无心之失。
本来黄油抹面包就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只不过就是额外再加工而已。
“我有故事!”孩子举起手来,“广场中间的钟被人拆下来了。因为石篱教堂的神父说里面有恶魔,会让小孩子们听到半夜的钟声哭起来。可是,昨天钟拆下来后,我们家听到了更大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天花板上‘咚咚’敲,我爸爸妈妈就说,肯定是神父惹恼了恶魔,连累到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了。今天要让镇长找神父算账!”
“我们也是!!”
舒栎觉得没有必要让芬尼安再看上那么一眼。
芬尼安抬起下颌,护着食物,拒绝道:“不给。”
而当地小孩,既是最能扩大行动范围、提高做事效率的得力助手,也是最容易打动和收买的一群人。
在热锅里面放入黄油后,先大火炸洋葱,再换用小火煎。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名守望者,站在一条分岔的命运之路上。
芬尼安马上就拍拍舒栎的手臂吸引他的注意力,小声附在他耳边,说道:“阿利斯神父,没事!我之后给你再带饭。我把我爸的面包折一半给你吃。他反正得减肥,不能吃那么多!”
“所以你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芬尼安觉得,当大城市的神父才能过得好,当小地方的神父有时候还会被欺负,这样才不是改变自己,“最后只是来萨伏伊牧区,这算是抓住好的机会吗?”
舒栎这边安抚完西缅神父后,就要思考整件事要怎么处理。毕竟他都专门跑到这里了,把事情做出效果才能让整趟旅行利益最大化。
芬尼安忍不住跟着吐了几句苦水,“大家都说我聪明,肯定能做出不一样的事情。可是,我完全不觉得我自己能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来。想想看,我去当学徒,无论是木工还是铁匠,感觉都只是为了生活而已,跟大家没有两样。他们希望我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啊?他们也不说。”
“故事?要什么故事?”
都怪他平常也没有太注意舒栎的吃喝,只看到他有时候因为教会的事情忙来忙去,有时候又很闲,会在院子晒太阳,都没有想过舒栎吃不起饭。
在旁边的芬尼安都不知道有这件事,听舒栎那么一说后,心情也变差了。
舒栎十分坦诚,说道:“我也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情,但是会想着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好,这样也许就能抓住改变自己的机会。”
可他的思考才刚起个头,就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要哄。
芬尼安就是没有特别喜欢什么,所以才做不了什么。
尽管如此,孩子们还是感觉到对方的不容置疑,莫名有种不可违逆的恐惧感,脚步下意识地松动起来,从原地跑开。不到四五秒,只剩下空荡的门口。
芬尼安直接拒绝:“我已经听过了。我想听一点不一样的。”
孩子们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手动保持安静:“……”
这话一落,也引起共鸣。
舒栎:“……”
因为他靠得近,耳垂就在趁手的位置上,舒栎便顺势抓了抓他的耳朵,一秒后松开,说道:“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你先乖乖的,别想那么多。我在想事情。”
洋葱去皮,切成环状。
而舒栎突然这么中断,就肯定是对他不满。
*
芬尼安顺势咬了一口,发现边角被烤得脆脆的,是没有吃过的口感,“好吃!”
小小的客厅连着厨房,墙壁泛黄,角落里落满了灰尘。一进门还能看到四面墙上钉满了钉子的痕迹,有的还残留着被阳光晒褪色的方块印记,显然过去曾经挂着画,现在已经全被取下来。
“看起来好香啊!我给你玩具玩,你让我咬一口可以吗?”
只有芬尼安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心头却涌上一阵莫名的不安。
芬尼安就坐在护栏上,低头看着年龄比他还小的孩子,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鸡崽,举着旋风土豆,故意拿腔拿调说道:“你们就这么想吃吗?”
“因为遇到了善良的你们。”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这是什么啊?好吃吗?”
因为那一眼,对年幼的他来说,也许会是一道不可承受之重的心灵的阴影。
“可是里面有蒜。”芬尼安据理力争。
小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芬尼安要什么内容。
西缅神父愣了一下也跟着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有人帮衬就好。”老实说,他能在斯通霍洛牧区生活下来,除了他本身也过着苦修者的生活,也是因为他的亲戚也在这里。
舒栎原谅他了。
*
芬尼安便说道:“这个故事难听极了。你们都不觉得吗?”
也许接受被安排的命运,也是因为不用思考,所以才很轻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