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栎数次感觉到眼前发黑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炼金坊露出地表上的,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石屋子,灰沉而又古朴。只是为了不被人窥见里面的情形,把窗户封严实了。
“菲利普斯!!”他几乎要爬起来逃跑,“饶了我吧,我当初就是鬼迷心窍,才不小心杀了你的父母的,给我一次赎罪的……”
少年的四肢僵直,全身血液像是倒灌,一切意识都在那眼神中缓缓沉溺。
克洛德心脏一紧,连忙追上去。
对被死亡的绝望裹挟着的炼金术师来说,他第一次觉得那条通往炼金坊的路那么漫长,感觉自己一辈子都走不完。
少年只是在旁边轻轻一笑,并没有太多的话语。
从哪里来的泥巴也敢肖想自己的王座?
他被这句话刺痛。
烧瓶中的小人只是微微晃了晃,却只是静静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舒栎也没有多想,鬼使神差地,快步走到他面前,一句“克洛德”引得公爵回头看他。
克洛德不想谈论这些有的没的。
凯尔迅速开始收尾。他拔出国王佩剑,将其捅入炼金术师的胸口,掩盖原有伤口。
然而,在炼金坊地下数百米的深处,原是旧日废弃的管道系统,现在却成了清理尸体的秘密通道。
国王已投入太多,绝不会轻言放弃。
那些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古书里面写着禁忌的知识,讲述如何造出瓶中生命。”
芬尼安头也不抬,只是轻哼了一声,“那你记得回来,我等你叫我吃饭。”
舒栎下意识地靠近,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又或者在旁边看看刚捕捉上来的鱼也可以。
就好像是在说,如果不是错觉,那就是刚才的那一睁眼,也就只是为了舒利克而已。
国王注意到这一点后,冷着脸说道:“你笑什么?”
他不想狡辩,也不想掩饰,干脆拿出银戒指,节省时间做事,免得被凯尔撞上。
起初对舒利克句句相逼并没有多少感触,现在他才觉得,那少年的声音响在空阔的庭廊间,细而密,清晰,透彻,澄澈而又庄严。
凯尔有种种想法。
一个像是悄无声息扑猎的狼。
*
他从未对外说过这个故事,可眼前的少年却像是看到了一切一般,精准无比地说中了所有的细节。
烈火在夜色中如恶鬼嘶吼,烧得人脸皮作痛。
克洛德怔住。
他继续说道:“炼金术师倘若不要财帛,只要完成实验,不惜杀人放火,又怎么舍得把最后的成果拱手相让。”
他在想,是不是敢抢他的权杖?
舒利克眼神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克洛德已经半身都要跟着往墙体外栽,忍不住低声喃喃,“你怎么撑到现在的……?”
国王朝着侍卫的方向提声道:“来人!带一副手铐和脚铐过来!”
瓶中小人与银戒指有感应,竟自己从瓶里面浮了出来。
他话中有意拒绝,就是希望菲利普斯不要继续跟上来了。
只见那少年在地上一撑,身手灵活得就像是一只狐狸,迅速和克洛德拉开距离,并起身逃跑。
不知怎么的,舒栎突然想起自己梦里好心提醒克洛德要注意他的父兄,却被骂成疯子。
等他从水里爬上甲板,意外的也少见的是,船上居然有一群人都围了过来。
他回头看向舒利克,目光不再冷酷,不再畏惧,而是灼热,几近痴迷。
清澈宁静,就像是自然带过来的光,与万事万物毫无联系,只是如晨曦初升,似落日余光。
他的血,一滴、一滴、顺着瓶口滴入。
他边做,便说道:“天还早,我们还可以再睡一会。”
最后,瓶中小人自己钻进了银戒指里面。
他的手中也握着一柄匕首,眼神冷得就像一场没有止境的风雪。
“有一天。”
可是没有等他跑离几十米,从他身边窜跳出两道矫健的身影。
他低着头,弯着腰,越发觉得自己的背脊是如此沉重。
国王和炼金术师此刻都不想进去,就像是害怕在他面前揭穿自己背负的罪责,也怕现在其实是神迹少年带来的陷阱。
小狐狸十分受用,眯着眼睛,尾巴也跟着满意地甩了两下。
之前虽然有意识到这人能背着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人走一个小时,确实是有体力,但是没有想到这人会那么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