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栎记得,「舒利克」年龄与克洛德他们相仿,而他现在的身体比他们都要小九岁,任他们怎么猜也才猜不到自己。
阿利斯肯定会猜到自己去找过莱斯利。
因为他也曾面露出心思重重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
回忆就像是一条毒蛇,突然狠狠地咬住了霍尔姆主教的喉咙。
杰凯神父轻轻摇头。
这也让霍尔姆主教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上救援的道路。
一大原因就是他不认为「舒利克」这个名字是除了当事人之外,是还有别的人能接触的。
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强烈的不安心,而现在克洛德就会给他一个答案。
他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可刚迈出一步又顿住了。
今天阿利斯对神父们说的话突然让他感到伤怀,让他心头泛起层层波澜。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哪怕隔着面罩,舒栎仍清晰地感觉到彼此呼吸间的细微交汇。像是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这种不适感让舒栎下意识抬头望向克洛德,和他错开呼吸。
是不是他其实没有多想?
这几年间,霍尔姆主教也找过莱斯利几次。
再来,虽然那次在司丹市和雨果再次爆发激烈的争执,但是那场争执之后,微妙地,两个人也像是解开了彼此小小的心结,也愿意互相见面,即使每次都还是在吵架中度过。
话都被他们说到这里了,舒栎突然忍不住自嘲起自己。
另一个原因则是,舒栎并不想主动提起这个名字,让其他人把「舒利克」和「阿利斯」或者萨伏伊主教联系在一起。
与此同时,杰凯神父沉默了片刻,看向莱顿神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你们这是要治疗圣菲亚克之病吗?”
舒栎狠狠皱了皱眉,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完全不知道克洛德到底在想什么。
克洛德微微弯下身,身影骤然逼近。
“所以,那人…叫舒利克吗?”
——是病魔,是命运,还是恐惧。
“…………???”
那几次都是疼得不能忍受了,且出血过分严重,几乎都不能吃饭,睡也睡不着,坐也坐不舒坦。
莱顿神父和杰凯神父也很挂心,也主动开口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总是祈祷着,每天夜晚都会悄悄祈祷——哪怕多活一年也好,希望神主不要让自己太快地离开这个世界,让自己再活久一点,能亲眼看到孩子们长大了,一个个过得幸福安康。
“谢谢,不用了。”霍尔姆主教面色发白,话音未落,转身拔腿就跑。
他知道这是自私的想法。
霍尔姆主教顿时全身一震。
他还是希望阿利斯主教真的有治愈自己的可能,又或者至少让自己更体面地死去。霍尔姆主教才会在到达赛尔蒙公国的前三天,突然对阿利斯说了这句话。
霍尔姆主教也承认了这是连莱斯利都没有办法治愈的绝症。
也许是年纪大了,提到生死,总是会不可抑制地产生脆弱和恐惧。那是一种无助又孤独的感觉。
“霍尔姆主教得的是痔疮。”
旅途中,舒栎还时常指使他干各种杂活,不干活就不给饭吃。
他顿了顿,说道:“虽然比不上佣兵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我们教堂的藏书和文献浩瀚,通晓古今地域,足不出户,也可以知天下事。也许我们也能帮忙做一些事呢?”
他不知道对面的克洛德怎么想。
也许正是因为他舍不得死,所以神主才会惩罚他,让他患了不可治愈的病症。
其实,这一个月来,舒栎也不仅仅是问过菲利普斯。
他只是犹豫一秒,便开口直接说道:“你们听说过「舒利克」吗?”
可…他低下头,掌心也逐渐握得发紧。
只是那个梦境的真实感太强烈了,让他一直都耿耿于怀罢了。
空气因为这句问话陷入短暂的沉寂。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很快就要从克洛德身上知道,自己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的事情。
舒栎抓住了这一点微表情,立刻问道:“是有什么线索吗?”
这话落下来后,莱顿神父瞳光微微一闪,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最后摇了摇头。
这画面熟悉得就像是梦魇重现。
霍尔姆主教正低头沉思着,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家药铺门口。
因为死亡也是完成神主意志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