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是你吧。”
她声音依旧轻柔,但是却难掩失望。
一个被教会放弃了的人,又怎么会容许皇权自家身份去吸纳?
奥朵拉把投放在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看向舒栎的时候,发现他在等她的回视。
书签、羽毛笔、墨水瓶由高到低,一丝不苟。
万一自己就是想错了,就是误会了呢?
舒栎说:“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我没办法对你咄咄逼人,因为无论你有多可疑,我都有一种道德义务,绝不轻易否定你内心善的动机。”
“请绝对不要勉强自己。不说就不说,我自己能调查得明明白白。”
所以,康德那句「人是目的,不是手段」的话语,才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如石破天惊,振聋发聩。
这也完美解释了,为什么暗部意识到这个案子与奥朵拉有关系时,要求要低调调查。
原来明明只要把所有的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就可以了。
就像那句「地狱充满了美好的意义,而天堂充满了美好的作品」,它告诉我们,好的意图不代表好的结果。善良而无知的行为容易做错事,带来更恶劣的结果。
“其实我为她们做那么多,本质上也是为了我自己。这是我为自己的人生走出的第三条路。”
人很容易确信自己是对的,也认为自己可以通过自己的行为改善世界,却永远看不到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奥朵拉从容的坐姿顿时凝滞。
见奥朵拉原来的防御土崩瓦解,舒栎笑容越发明亮,悠然地站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奥朵拉小姐了。请容我现行离开。”
更何况,若她真的坦诚相告,而自己听后,心头“咯噔”一下,发现这浑水远深过预期,那时又该如何收场?
可他现在明显已经发现,奥朵拉在走一条彻头彻尾的死路。
“很可怕,你知道吗?”
奥朵拉并不需要别人对自己说什么“其他人还需要自己”的话,也不想去了解周围的人有多爱她,又或者指责自己这些做法有多自私。
舒栎还要抓奥朵拉的心理弱点,直接继续说道:“大家还会顺势把命案与你相连,思考你为什么杀那些女孩子。所有的女孩子的背景都会被重新翻出来,成为人们的话题。”
“我非常理解奥朵拉小姐无法相信我,无法全盘托出。”
可康德又说了「善良的意志是任何道德推理的必要条件」。
这个想法太蠢了。
奥朵拉目光落在舒栎的手臂,“给我吧。”
奥朵拉说道:“没有讨厌,也没有喜欢。”
“我要的,是因为她们的死亡从一桩棘手的案件,彻底变成无人愿意深究的恐怖恶灵。如果事情顺利的话……”
舒栎没办法作出解释,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舒栎说道:“暗部都出动了,总是要找出一个凶手。”
典籍按年代与主题分门别类,整齐划一。
“如果你不说这样的话,那么即便你找到了所谓的真相……你和那些在我面前低头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没有回答,只是抽出手帕,神色淡淡地将痕迹抹去。
毕竟,所有的事情总是那么复杂。
“反正你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我查那八个女孩真实下落,甚至往外传她们应该没死的消息。你也没关系,对吧?”
“能力的反噬而已,很正常。”奥朵拉轻轻地说道。
可舒栎还是来了。
若搬出神主誓言这类把戏,只会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女仆的敲声,意外地打破这片沉默:“奥朵拉小姐,皇宫送来一封邀请函,希望您能去一趟。”
这是他思考的小习惯。
“我还听说,你煽动伊冯要反抗强权。如果我是那个强权呢?”
“所以,你讨厌这个世界吗?”舒栎看了一眼她的书架。
*
一切始于想要逃离原生家庭却被家暴的女孩。
“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我说我已经狂妄到认为我自己无所不能,可以纵火,可以杀人,只要找不到证据,就没有人会质疑你。即使证据确凿,有人质疑我,我的家庭,我的身份,我的未婚夫都会维护我,让我安然脱罪。这不就是我的特权吗?”
舒栎来见奥朵拉之前,其实就在反复想着,什么时候说出那句“他来这里是为了帮助奥朵拉解决困境”的。
奥朵拉的声音完全被舒栎的声音盖住了。
舒栎的目光顺势扫过书架上陈列的典籍与桌案上摊开的文献。
奥朵拉直白地说道:“因为我看得到,我看得到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我会成为贤良的妻子,忠诚的信徒,我还可以继续行善布施,我会有子孙,走上所有人都认为幸福的未来。可是,我知道,这些都只不过是别人的装饰。”
“所以,你同意我去追寻那八个女孩的真实情况。这是你的意思吗?”舒栎再次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