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和在心中琢磨,又问:“如此肯定?若是归真境圣者的剑,其中又有剑灵,可不好夺。”
毕笙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右侧,那里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同样穿着白袍兜帽,一头白发编作一根长辫垂下,身后站着那个名叫阿澄的少年。
他开口,声音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清亮:“当初密教与她交手时,我就在附近,以她的年纪,能修至无我境已是惊为天人,但要想成圣,却还差一步。”
“老师,喝茶。”阿澄将温茶递去,声音破如风响,听起来不像是人的声音,反倒像什么动物嘶鸣。
老者接过茶水,只道:“少张口,你的喉骨还在重长。”
阿澄点头,随后便不再开口。
老者看向张春和,眼角处的皱纹微微重叠,缓声道:“虽然这是把不世出的宝剑,没什么名气,但终究是剑,若论此道,天底下没有谁比道和宫更了解。
剑中有灵,便已经无法以常理毁去,我们今日来此,就是想问一问,怎么才能让她手中的宝剑变得毫无用处——
比如,我们曾听闻,世间有断剑之法?”
……
“断剑?”秋瞳惊呼一声,“好歹毒的贼人,剑即其心,他们竟然想将一个剑道修士的剑毁去,这与毁其心性有何差别?”
卫常在走在雪中,眉头微蹙:“师尊如何说?”
昆吾剑灵大为不喜:“还能如何?他自然是全都说了,断剑之法太多,我一个剑灵哪听得了这些?我虽没有寒毛,但是头发也吓得竖起了!”
卫常在道:“还有呢?”
昆吾剑灵默然片刻:“他们这种人说话,总是云里雾里的,要说的重要之事全都不会明着开口,什么这件事、那件事、他他他,我都分不清。
听到后来,只有那个圣女明着说一句,他们说要带走林斐然最为倚仗、最为宝贵的东西,让她孤身一人,难以抵挡密教捉拿。”
秋瞳拍开肩上的落雪,不住摇头:“他们想毁去那把剑。”
卫常在垂目:“没有这把剑,她也不会变成板上鱼肉。”
但是,这把剑对她的寓意非同一般,若是毁去,怕是真的有损道心。
“我们得立即出去。”
袖里乾坤无法御剑而行,只能靠双腿辨明方向,卫常在加快速度,同秋瞳匆匆赶去。
这条雪路实在太过漫长,二人勉力前行之时,秋瞳忍不住看向卫常在,纵然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还是问了出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林斐然告诉你我被困住的吗?”
卫常在没有回头,无法裹卷在雪风中:“不是,我去了青丘,发现你不在族中,便猜想着你应当是被抓回了道和宫。”
秋瞳脚步一顿:“你知道我为何会被抓回来?”
卫常在还没开口,昆吾剑灵便应声道:“自然是抓你回来成亲,他们方才商议的还有这件事,连花轿用什么样颜色的绸布都定好了。”
秋瞳抿唇不言,站在他身后躲着雪风走,许久才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成亲一事你知道?”
卫常在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变得有些飘渺,但还是清楚传入秋瞳耳中。
“我很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会是最近。”
“很早是什么时候?”秋瞳疑心他也重生,忍不住发问。
“六七岁时。”卫常在仍旧未停,声音混在雪中,沉甸甸的,“那时候师尊就告诉过我,我将来会和一位名叫秋瞳的妖族成亲。”
秋瞳继续追上前,急切的与他并肩而行,抬手挡住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同意了?!可你根本就没有见过我,更遑论喜欢,你就这么答应了?”
卫常在这才侧目看她一眼:“成亲与否,我并不在意——”
他转过头:“至少,以前的我并不在意,那时候,我也分不清喜欢。”
“那你现在分清了?”
“分清了。”
秋瞳停下脚步,卫常在却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后才缓下身形,回头看她:“不走吗?”
秋瞳怎么也没想到,张春和竟然将未来的事告诉了他,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今时今日,自己与卫常在这般泾渭分明的关系,就是他提前说出的缘由?他还是要分开自己和卫常在?
她看向眼前这个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如果这就是张春和的目的,那他做到了。
时至今日,卫常在也没有对她生出情愫。
他眼中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那林斐然呢?张春和有没有和你说过……”
“说过。”卫常在静静看她,“师尊说过,我会与她定下婚约,然后解除,最后和你在一起。”
“他说,我与你命中注定。”
在这风雪之中,在这最为紧要的关头,卫常在的话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将她砸得双目眩晕。
“你知道、你都知道……那当初在兽窟中,你先救了我……”
“我与你有着天命,除非到生死关头,不然我都会率先救你,这是师命、天命。那时在兽窟,我知道,她能敌过,她与你不同,晚一步你便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