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那片浓烈的雾气,似有所悟。
“这样的罡风与大宗门的护山门锁阵同源,只有别人误闯大门时,才会有如此刚猛变化。
妙善的族人说的没错,这根冰柱的尽头,本就什么也没有,只是天之涯海之角的某一处入口设立在此,但它实则并不在这里。”
剑灵一顿,这才恍然:“原是这样。”
林斐然问道:“你们以前没有发觉吗?”
“没有……你母亲从没有被拦过,不论何时,她都能找到这里,然后进去。”
林斐然转目看去:“她在里面到底发生过什么?”
剑灵叹息:“如果说我记不大清了,你信吗?”
林斐然没有断言,而是问道:“当真记不清了?还是说和张思我他们一样,无法说出口?”
剑灵摇头:“后者。不是不想说,而是无法出口。就像天裂一般,只能说天裂一次,但天裂是何境况,谁也无法言明。”
林斐然提手收剑,心中既已有数,便不必在此耗费时间,更何况远处传来大鲲的长鸣,意味着有人正往此处赶来。
临走之际,她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足下这一片蔓延数十里的寒冰。
妙善曾说过,天罚之物古怪诡异,任何术法都无法在此施展,灵力也不可在此游动,除了大鲲天然能展翅千里,悬游至此之外,几乎没有人能攀上此处,亦无法将其毁去。
林斐然的目光扫视而去,方才为了稳住身形而钉出的剑痕,此时已经了无踪影,每一处都重新覆满了冰霜,她的剑就如同挠痒一般,没能在此留下半点痕迹。
她尝试结印运灵,灵脉分明没有异样,但就是不见灵力涌动,他们在此处就如同凡人一般,不论用什么法决,掌中都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连御剑都做不到。
世上岂有这样的诡异之地?
长鸣由远及近,大鲲的身形破开云雾,如一艘巨船般擦着冰柱而过,顿时将边缘处的众多坚冰碾碎,但翅鳍处也被拉出一条血痕,顿时流出淋淋艳色。
她的鸣啼变得急切,林斐然心知追袭之人正靠近此处,便避开那处伤痕,凭借寻常腰里跃上背部,与妙善一道疾行而去。
进雨落城比出要简单得多,妙善带着她浮游数里,在遇上雨雾中的一滴坠落的水珠时,庞大而庄严的身躯顿时向其撞去,水珠飞溅之时,他们已然入城。
妙善早已习惯这样的伤势,空中一场大雨下过,将她身上的血色洗去,随后她带着林斐然落到谷雨的院中。
这里似乎发生过什么,如霰正坐在树下,翻看着几页纸,正聚精会神钻研。
谷雨则躺在廊下,腰带大松,唇角带着一种释怀的笑,直直望向天际,活人微死。
见到二人归来,他立即扶着腰起身,甩着松垮的腰带就向妙善奔去:“你看你,今早不是撞过一次了吗,怎么还去?快来上药!”
妙善看他,目光有些微妙:“你现在似乎不大方便。”
谷雨双目含泪:“……好友为我舍生取义,如今轮到我,自然也不能退缩。”
林斐然看不大懂,但还是接过膏药,出声道:“前辈,你去休息,今日便由我来上药吧。”
上药期间,她同妙善说起先前所见。
妙善清灵的面容一顿:“尽头处真有那样一处神奇的地方?”
“是,但我什么也没看见,刚刚进去便被挡了出来,实在不知你的族人、我的母亲,曾在里面发生过什么。”
“如此……”妙善神色肃穆,上过药后,她没有多留,只说要将此事告诉族人,便匆匆离去。
至此,林斐然寻找天之涯,海之角的线索再度断开,母亲的脚步也再无迹可寻。
如霰坐在石案旁,看着她一脸愁绪地走到树下,然后翻身用腿勾着枝桠,作出倒挂金钩的架势,然后不停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像一片随风而动的纸张。
他搭着二郎腿,撑着下颌看她:“这是做什么?”
林斐然深沉回答:“静心思考。”
或许还有她遗漏的地方,而且除此之外,她还有很多事要想,比如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天裂。
如霰看着她,倾身而去,抬手点在她眉心处:“虽然知道你喜欢自己处理,但有我能帮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斐然倒挂着不停晃动,拖长语调应了一声,一下又一下撞上他的指尖,却一点不通,甚至有点凉意汇入,令她神清气爽。
她叹气:“不用浪费灵力给我清心凝神了。”
她也想要如霰相帮,可这些事就像一团乱麻,她就是想开口,也暂时理不出这根线头。
眼见二人如此,谷雨猛地挺身而起,视线不断来回,他是修士之躯,倒不至于真的撑到,方才只是做了样子,想让妙善关心自己。
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撑了。
他盯着两人,幽幽咬牙,双眼含泪:“恨你们。”
随后扬长而去。
林斐然疑惑看去:“谷雨前辈怎么了?”
如霰看了一眼,凉声道:“吃多了,又恨上了。”
林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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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已断,二人自然不必再急着离开雨落城,而是打算休憩两日。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林斐然心事重重睡去,遁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