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雨落城可以出现在任何一滴雨水中,但是近来人界大雪居多,少有落雨,最近也只能到中州与东渝州的交界处。”
林斐然点头:“已经够了。”
顷刻之间,二人穿透豆大的雨珠,出现在交界处上空。
“来,挂上这个。”
谷雨从毛裘中掏出一枚令牌,挂在林斐然腰间。
“他们寻人的法子无非也就那几种,只要有人卜算你的位置,卦象便会偏转半分。不保证万无一失,但还是能暂时遮掩。
如果他们追来,我们就立刻回到雨落城,然后再走另一条路,想当年,我的外号可是谷跑跑。”
他有意让氛围轻松一些,林斐然也扬唇笑了笑,但仍旧能看出她的紧绷。
谷雨微叹,一边翻转卦签,一边同林斐然调整方向,两人配合还算不错,行进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半日后便到了东渝州南部。
但越是靠近,谷雨卜算的速度便越慢,直到天黑,二人才抵达东渝州南部的瀛州。
“别担心,既然能算出他的位置,便意味着他现在暂时无事。”
林斐然知道他在宽慰自己,应了一声,随后御剑而下:“前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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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略显空旷的房屋中发出一点响动,如霰从榻上翻身坐起,面上并没有久睡的昏沉,反而十分清醒。
几乎是起身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他先是看向身下,这一张窄小的长榻容不下第二个人,屋中只有简单的几张桌椅,也不是雨落城常见的陈设,体内灵力流转之际仍有痛楚,意味着并非梦境。
他目光淡凉地看向四周,起身下榻,手腕微动,夯货便化作一柄碧青长枪,被他单手执于身后。
在他即将靠近屋门时,一道法阵突然亮起,似是想要将他困在此处,但他并未在意,枪刃转过,直插阵中,于是一道猛烈的灵光亮起,在他翠色眼瞳中映出一道光彩,随即灭去。
法阵碎如蛛网,裂痕向四周蔓延,连带着紧闭的房门一道破开。
砰然一声后,他踏着碎屑走出,目光直直看向院中那盏萦绕着蛾蝶的灯火,以及在灯下坐着的二人。
“老师,我说过,这样的法阵拦不住他。”声音嘶哑的少年开口,目光莫测地看向执枪而来的人。
如霰步下阶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被他捏碎喉骨的少年,阿澄。
他的目光一转,落到那位坐着的老者身上,扬眉道:“密教中人?没见过你。”
老者站起身,目光同样在他身上轮转,其中的惊羡与感叹显露无遗。
在如霰快要走近时,他才感慨回神,笑道:“在下不过草芥之流,忝得德名,教中弟子都唤我一声陈老,全然不如妖尊之名,响彻两界。”
如霰对他的名姓并不感兴趣,确定二人身份后,他眼下更在意另一件事。
“既然声称自己颇具德名,那想必被请到此的只我一人,没有另一个小姑娘?”
陈老一顿,片刻后才明白他的话外之音,莞尔道:“尊主放心,那个小姑娘的事与我无关,我们只请你一人,也只需你一人。”
直到相隔五步之距后,如霰停下脚步,垂目看去:“最好如此。”
他右手微动,手中长枪便化作一只白狐,它灵巧无声地跃上他的肩头,往日微圆的狐眼拉长,警惕向老者看去,尾巴高竖,神态不再憨直,生出一种难以忽视的威慑。
陈老打量过去,咋舌道:“好一个灵宝!”
如霰并没有理会他的夸赞,他颇有些专注地打量着眼前之人,不知发现什么,神色变得了然,眉眼舒展,却并不是开心的模样,而是带着一种厌烦与冰冷。
“原来是你,难怪能悄无声息地将我带到此处。”
……
另一厢,秋瞳与卫常在二人抵达那方幻月之下,正要按照以往的法子从此处脱身时,明月之上忽然浮现一道身影。
道袍拂尘,簪发灰履,遥遥看去如仙人追月,但他却向此处而来,坠到二人身前。
张春和掀眸看去,打量着卫常在,显然有些不解,又摇头道:“常在,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来,我还以为,你此时正跟着林斐然。”
秋瞳下意识后退两步,想要躲到卫常在身后,但动作一顿,她复又抿唇上前。
既然已经被抓包,又何必再与他言语周旋。
“我的太阿剑呢?”她问道,“这是我择出来的剑,道和宫莫不是想借此机会据为己有?”
张春和淡笑:“我还没下作到这种地步,横夺灵剑,是对剑的辱没,我只是将它封了而已,你若真有本事,便自己将它唤了去。”
未待秋瞳开口,他又看向卫常在,自顾自开口:“好在我来得及时,若是被你率先逃回狐族,这婚宴又如何能成?暂时分开罢。”
张春和结印一挥,卫常在的身形便消失此处,只留下他与秋瞳。
秋瞳立即后退,警惕看去:“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张春和扫了扫周围的尘雪,顷刻间出现一条小径,“雪色漠漠,若是觉得疲累,便顺着这条小道向山而去,那里有一间屋子。”
秋瞳打量着他的神情:“你岂会有这样的好心?”
“这就算好心?外来是客,这只是礼数罢了,住不住随你。”他转身欲走,却又忽然想起什么,回身看她。
“对了,这几日若兴起家人来救的念头,便趁早断了。
听闻你母亲寒症病发,如今危在旦夕,你的兄长姊姊们正是忙碌,无法抽身,更何况妖界雪云扩散,快要移到青丘,你的族人也在为此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