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酸味还是一样,但语气的确缓和了不少。
如霰抬眼看她,眼上那抹红痕微微拉长,看了片刻,又垂下眼:“这三个月,我寻找复生之法时,他帮了不少忙。
出于此,我对他的语气可以好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你若是要寻他,和他相见,必须先告诉我。”
林斐然摇头道:“我是为了取心头精血才寻人,贸然问他要,他也不可能给我,去找他反而麻烦,既然我也是同样的人,那我自己取血更方便。”
如霰一顿:“心头血可不是那么好取的,取过之后,得空出一段时间休养,你要做,最好等这段动乱过去。”
林斐然点头:“好。”
两人聊了这片刻,玉牌仍旧没有回音,林斐然蹙眉看了会儿,她心中总感觉悬着什么,一时片刻坐不住,便翻开石书,看向最后一页。
师祖不再钓鱼,而是蹲坐在芦苇丛中,一副蹙眉深思的模样,不过绘出他身影的墨色似乎淡了几分。
林斐然忍不住抬手搓了搓那几道墨痕,看起来确实浅淡不少,想来是师祖先前一直施法在外的缘由。
她立即将口中的问题咽回,取出先前在朝圣谷得的金墨,如之前一般想要增补颜色,可墨色绘入其中,便如泥牛入海,顷刻间没了痕迹,而师祖的身影也始终没有浓烈。
正疑惑时,师祖从芦苇丛中站起身,扔开鱼竿:“做什么?怪痒的。”
如霰在旁看着,眉梢微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本书、这番景象。
林斐然立即道:“师祖,怎么墨补不上去了?”
师祖轻笑一声,拢袖看向江面,偶尔有墨色小鱼跃起,他展颜道:“前不久耗费不少灵力,淡了也就淡了,不必在意。最后那个人你可寻到了?”
林斐然默了片刻,没有在此时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只回道:“寻到了,辜前辈说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卫常在。”
师祖回身看来,墨色的线条上显出几分疑惑:“怎么会是他?竟然是他……”
林斐然又道:“师祖,眼下有两个人的话,是不是用我的血就可以?”
出乎意料的,师祖摇头道:“不不不,你是变数、是拿到这本铁契丹书的人,就算你同样气运磅礴,也不可用你的血来开启。”
林斐然不解:“为何?”
师祖仍旧摇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你应该学过,世间诸事,不论好坏,不论难易,就算天机算尽,也只能生衍出四九,绝不会尽满,而这其中的‘一’,便是定然会有的一点变数、一线生机。
当初我们几人聚在一处,卜算这本出现的石书时,卦象便是这般说的,你既然是那个‘一’,又如何能入这‘四九’?
若要解开这本书,还是要他的心头血。”
林斐然沉默,如霰却看她:“不想见他?”
她摇了摇头:“在他眼中,我已经不在人世,一切便真的能够在此处了结,尘归尘、土归土,我又何必再去扰乱?”
如霰靠近她,打量着她的面容,却道:“你若出现,对他来说或许并非扰乱。”
林斐然叹息。
如霰却没有离开,而是更加靠近:“不过,还好当初选择离开你的不是我。”
林斐然就是那种看着心软,但只要一认定,就绝不会回头的人,对他来说,这的确十分令人安心,可对别人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一种失去后就再也无法拥有的残忍。
——这更让他喜欢。
他低头吻了吻林斐然的唇角,自她再度醒来后,他便越发喜欢这样纠缠在一处的亲昵,甚至算得上频繁,这样能更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只是才感受得几个呼吸,玉牌便响起,里面传来张思我的声音。
“斐然,你们如今在何处?”
林斐然原本有些发晕,这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立刻将她神智拉回,她微微后仰,对上如霰似笑非笑的视线,耳廓顿时漫上薄红。
她立刻抬手胡乱擦了擦唇角,清了清声音,回道:“前辈,我们在洛阳城。”
如霰扬唇一笑,但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直起身,坐倚着桌案,支着下颌看向那块玉牌。
张思我嗓子一紧:“怎么到洛阳城去了,那现在可都是密教的人,你们没事罢?”
“暂时没事。”林斐然回得很严谨,“前辈,先前那道传音我们也听见了,你们现在应当与不少宗派的掌门待在一处,我想问问,那张请帖上到底说了什么?”
张思我短叹一声:“我就知道你能猜到,刚才没有回你,也是因为一直与他们在商议这件事。”
玉牌那方传来吱呀声响,像是阖上房门的声音。
张思我继续道:“这张帖子发来,是要请各宗派的掌门前去参加祭天大典,不过,参典是假,以那些弟子为质,要各派宗门交出灵矿是真,一条灵矿换回一个弟子。”
林斐然的眉缓缓蹙起,如霰也看去,指尖在桌上轻敲。
她问道:“他们要灵矿做什么?”
“我们先前讨论过,如今世间灵力已被那方冰柱吸取大半,他们应当是想要汇聚这几条矿脉,炼出灵气,至于之后要做什么,便众说纷纭了。”
张思我的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苦恼。
“被抓走的那几个弟子,都不是小门小派的人,培养他们所花费的心血,绝不是一条矿脉能比的,要用矿脉去换,这些宗门也都出得起,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