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已不可能任由林斐然孤身,此时正与其他人一道埋伏在选定的地方,即使有异变,也不会再像上一次一般赶不及时。
黑鱼甩着尾,在她周遭缓缓浮游起来,像是百无聊赖一般,一下绕着她的脸颊转,尾巴拂过她的眼睫,一下又绕至耳边,下移到颈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颈边啄起来。
第三日,密教仍旧没有异动。
若说先前没有动静,会让人觉得忐忑,但此时还没有反应,这便算得上十分诡异了。
林斐然伸手将鱼抓回掌中,一边把玩,一边思索。
如今这个计划,除了能够断去密教的气机之外,亦能在一定程度上瓦解修士与他们的联合,但更重要的是,她想借此逼出九剑或是毕笙。
自道主上次在洛阳城露面过后,不仅他的行踪成谜,就连毕笙也变得不见首尾,九剑亦没了踪影。
她原本打算以身做饵,可等了三日,既不见毕笙或是九剑带人破坏聚灵阵,也不见他们来寻自己,难道不论是气机还是灵脉,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林斐然立即否认了这个可能。
但据穆春娥等人传来的消息,密教此时唯一的动作,便是为道主筹办诞辰。
林斐然目光一顿,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到什么,右手也下意识一捏,黑鱼便被她在手中,立刻挣扎甩起尾来。
她赶紧放手,又出声道:“如霰?”
黑鱼在半空摆尾,疯狂对她吐泡攻击,淡凉的声音却从中传出。
“饿了?”
“……”林斐然顿了顿,摇头道,“你方才已经给我送过吃的了,现在不饿,谢看花在你身侧吗?”
黑鱼那边的声响静了片刻,随后响起谢看花毫无起伏的惊讶声。
“啊,我见过它,役妖敕令的传讯灵物?你们……你们玩这个吗……”
如霰语调微扬:“不然呢?”
现在轮到谢看花安静了,他沉默几瞬,选择向林斐然发问:“你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异常。”林斐然开口,“我想,这几日之所以没有动静,或许是因为密教尚存教众,如若需要,还可以擭取他们的气机……
只是他们安静得太过奇怪,今日一过,我打算动身去查探诞辰之事。”
谢看花思索片刻:“其余宗门如今正忙,不少长老都与密教有所牵连,他们尚在处理此事,你去也好,此事我会告知其他人,聚灵阵尚且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这也不必担忧。
只是……你离开此处,便当真是一人,定要小心。”
林斐然莞尔:“不必担心,我应该不是一人。”
声音断开,眼前的白鱼甩尾挣脱,从谢看花眼前游走,他顺着看去,视线落到如霰身上。
“你去哪?”
如霰抬手将白鱼收回,又将一块令牌抛到他怀中:“自然是同她一起,你持令牌去妖都,替我坐镇。妖族人善歌舞,你去那里弹琵琶,会有人喜欢的。”
谢看花:。
有理,他守界多年,其实没有踏入妖都一步,去去也好。
就这样抱着流水遇知音的期待,谢看花御器到了妖都,见过旋真等人后,他走上妖都最高处,开始借景抒情,以琴会友。
……
“难听死了!”
一处殿门前,熙熙攘攘挤着众多穿着白云服的教众,众人神情不一,有的战战兢兢,缩着脖子想要透过门缝望向殿内,却只见到一片漆黑。
但更多的却是一派狂热,呼声如同蜂鸣一般,听得人头晕目眩。
吵吵嚷嚷间,却有人发出这般怒吼。
他挤开人群,走到一个几要落泪的教众身前,面色不愉道:“恰逢道主诞辰,你却在这里哭哭啼啼,不觉得刺耳吗?”
那教众站在众人边缘,身体紧靠着梁柱,面对其余人看来的视线,他终于忍不住,厉声道。
“你们都瞎了吗?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进去十几个人了,至今没有一个出来,今日当真是来商讨诞辰的吗?他们、他们到底让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并没有引起什么浪涛,其余人只是直直看着他,目光没有半点闪动。
前来质问他的人也是这般神情,他奇怪道:“重要吗?”
战战兢兢的教众一愣,下意识咽了唾沫:“怎么不重要?若是、若是今日是要我们送命的呢?!”
“那又如何?”有人轻声发问。
其中几人走向他,眼中带着一种天真与向往,看向他时却又变得狠厉,他们审视道:“没有为道主献出性命的决心,又如何能走到今日?
你好奇怪,你是怎么做上香主之位的?”
看向他的人越发变多,那些目光如同一道道枷锁落下,强硬而不容推拒地侵占着他的领地,将他步步逼退。
只有这么一点不同,但已经足够他们将他当作异类。
那人后退数步,直至后背紧贴到一处冰凉,这才退无可退,他转头看去,抵住他的正是那扇半掩的殿门。
他回头看去,对上数道相同而审视的目光,霎时脊背一寒。
有人道:“他会不会是林斐然他们派来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