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常英说完这话,眼中带笑,但也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题。
“每一次去云顶天宫,我们都是被遮蔽双眼,不知来处去向的,眼下我倒是有些好奇,要怎么进去?”
众人的目光又随之聚焦到林斐然身上。
她抬起手,掌中灵光转动,一张不算小的舆图便在众人眼前展开。
“众所周知,若是自己开辟的秘境,便只有一个出口,一个入口,出入随主人之心,而天生的秘境却不同,天生的秘境,便一定有天生的出入所在,不受人控制。
道主的通路由他控制,我们便可以走上另一条天生的路,这条路虽不会固定出现,却有测算之法。”
毕笙与道主重生了太多次,这样的次数已经足够他们找出秘境出入口的规律。
众人看着这张五州舆图,只见林斐然敛着眉眼,在上面以某种寻气之法堪舆测算。
蓟常英就站在她的斜对角,他的目光没有落到舆图上,而是在无声中看向林斐然,眸中情愫复杂,似不舍,似含笑。
数息之后,他的目光忽然与如霰相撞,二人对视片刻,未尽之言都在其中,片刻后便都收回。
舆图之上,林斐然的指尖落在其中一处。
“下一次秘境的通路,就在这里。”
荀夫子点头:“好!”
林斐然又道:“通路虽然寻到,但我们还缺一样东西。”
周书书问道:“何物?”
林斐然收回舆图,看了卫常在一眼,道:“不知各位前辈可有收采气运的宝物?秘境天门,需要此物叩响。”
荀夫子思索片刻:“难怪提及卫常在二人的运势,你是说,要借他们的气运?可这般收采他人气运之物,向来是禁忌……且等,我这便去寻!”
荀夫子没有迟疑,得到这个讯息后便匆匆出了门,周书书等人也道了句告辞,便外出寻找。
林斐然看向屋中的漏钟,水滴落下,指针即将竖北。
子夜将至。
整个太学府中,游走着各种金光字符,它们如同绸带一般首尾相连,飘荡在学府上空。
学府之中,不少人正紧张等待。
有的在不停吃清心丸,他们不想睡去,更不想碰上道主,有的人却已经寻了间厢房,早早躺了进去,或许是想会会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又或者是听了荀夫子等人的劝诫后,另有他想。
堂屋之中,泡棠等人也抿唇躺下,手边执着一支笔、一张纸,双眼忍不住看向那处漏钟。
在他们散场之前,荀夫子曾说过,在梦中见到道主,无论与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醒来后皆要写在纸上,呈于学府。
虽不知其余人会如何做,他们定然是要如约的。
在滴答的水声中,卫常在没有像其他人那般躺下,他只是坐在林斐然身旁的凳子上,垂目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最后的滴答一声中,子夜已至,困意涛涛袭来,几乎无可抵挡。
……
秋瞳原本还在伤怀,子夜时分便在抽噎中晕睡过去,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从梦中醒来,看着周遭白茫茫的一片,心想大概是入梦了,她应该感到忐忑或是不安的,可此时她却像是失去心力一般,只觉得一片麻木,生不起半点波澜。
她就这般枯坐在地,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茫茫之中,一道灰色的身影渐渐出现。
道主撑着一根木杖走出,身上是一件麻布灰衣,腰间悬着几块玉佩,一头乌发披散,容貌不差,只是有些苍白,整个人便显得有些病恹恹的。
他走到秋瞳身前,神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语调有一些起伏。
“终于见面了,秋瞳。”
秋瞳抬眸看向眼前这人,很想同他说些什么,她应当质问他,为何要把世间变成这样,或是让他收手,一切都不能再继续下去。
可她此时没有这样的心力,她最想知道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这当真是最后一次重生吗?”
道主垂眸看着她,随后慢慢踱步起来:“如果我和你说不一定呢?如果这是最后一次重生,我没有必要约你们梦中相见。”
秋瞳的目光追随着他,渐渐站起身:“你什么意思?”
道主停下脚步,回头看来,他有一张十分清雅的面庞,其实很赏心悦目,唯一的缺陷便是眼睛,右眼十分有神,左眼中却只余空洞。
那里什么也没有,就像无底深渊一般,无端令人悚然,与他病弱的模样并不相符。
他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借几分气机给我,那就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秋瞳抿唇看他,没有回答,手缓缓捏紧裙侧。
她深吸口气,眼睛仍旧有些红肿,问出另一个问题:“既然今日相见了,那不如把一切都摊开说,我想问问你,我这一世重生,是不是和你有关?”
道主静静看她,四周是蒸腾的云雾,他收回目光,转身抬手一挥,梦中出现一个石台,就像是不能久站一般,他坐了下去,然后道。
“不是。”
他看向手中的长杖,一柄云雾凝成的小刀便到他手中,他缓缓将杖上的木刺削去。
“你的重生,就和林斐然的变化一样,都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也并不知情。
或许你和她一样,在卫常在的命运被改变之后,你的轨迹也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