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种小地方连个厢房都没有,大庭广众之下,两人还如何谈情说爱?
叶知愠宽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咬咬牙,一次性付了五十文钱,被人领着去上好的厢房,并遣秋菊在门外等着接应。
只可惜快申时二刻了,秋菊气鼓鼓上来两回,小二亦期期艾艾问她何时点戏,叶知愠早没了来时的好兴致,仍是蔫蔫儿道:“再等等吧,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茶盏里的茶水添了又添,叶知愠往净房跑了两三趟,这回不止秋菊生闷气,她自个儿都开始耷着张脸,心头憋闷。
在今日之前,她自觉显郡王是个守诺的君子,现下却对他的德行有了质疑。
叶知愠开始胡思乱想,显郡王是忘了她的邀约还是当真被事情绊住了脚?亦或是他那日应下后悔了,不过随意调侃自己而已。
怪自己傻,怪自己蠢,竟还当了真!
叶知愠快将手里的帕子给绞碎了,她将秋菊叫上来,拍板冷笑道:“不等了,他爱来不来,咱们自个儿也能听戏。”
方才白等这半个时辰,都不知没了多少文钱,她又不是钱多的烧得慌!
秋菊讪讪问:“那……那这可如何是好啊?姑娘要放弃吗?”
“先不管他,既已花了银子定好厢房,那便不能白来一遭,咱们也好好享受一番,别为个臭男人影响心情。”
至于放弃,绝不可能。
显郡王是叶知愠至今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若放弃便意味着她只能认命。
叶知愠拾掇好心情,把小二叫来,小二点头哈腰,极力与她说当下备受顺天府贵女们青睐的《西厢记》和《牡丹亭》。
这两出戏好是好,只她今日偏要反行其道,点了出没怎么听过的《琵琶记》。
一男一女两个怜人在台上唱的情真意切,叶知愠在下头听得全神贯注。
这出戏说得是一个姓蔡的举子进京赶考,独留下发妻赵五娘在老家支撑门户,没料一朝公婆去世,赵五娘背着琵琶上京寻夫,却发现丈夫已娶了牛丞相之女。
她日日在乡下吃糠咽菜时,丈夫却在丞相府吃香喝辣。
待赵五娘知晓丈夫是因丞相之威被迫抛弃糟糠之妻时,先是感动丞相之女,再由皇帝下旨与丈夫回乡团圆。
世人皆赞赵五娘乃女子楷模,孝敬公婆,宽恕丈夫,是个真真正正的好媳妇,叶知愠心觉这都是歪理屁话。
她同情赵五娘却不理解她的做法,至于那姓蔡的,就是个无可辩驳的负心汉。苦头都是赵五娘吃的,名与福气凭何都归于姓蔡的头上。
男人就没个好东西,个个都是负心汉。
叶知愠莫名想到放她鸽子的显郡王,许是她听着入了戏,将显郡王当成了蔡举子,越想越来气,红着眼睛抽抽搭搭起来。
“姑娘,您也哭了?”
秋菊抹了把泪,呜呜咽咽的。
“这牛丞相真是个坏蛋,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好在赵五娘与蔡举子终是团圆过上了好日子。”
叶知愠:“……”
她登时止住眼泪,清醒不少。
算了,她也懒得费心思与秋菊掰扯,秋菊只会觉得她中了话本子的毒。
一出大戏唱完,已近乎快过去半个时辰,外头的天色瞧着阴沉沉的,乌云密布。
秋菊去支开一扇窗户吹风,她探出脑袋,倏而回头惊呼道:“姑娘,外头好似下雨了,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出来时也没带把伞。”
“是吗?这雨势瞧着,也不知待会儿会不会下大?”
叶知愠小跑到窗边,她伸出半截白嫩的手臂感受着。
还好,是淅淅沥沥的绵绵小雨。
包了一个时辰的厢房已经过去,便是下雨主仆俩也不能死皮赖脸地不走,除非再花银子续上,慢慢等着雨停。
只出府许久,再拖拉着不回去,怕是要被旁人察觉。
叶知愠叫秋菊打起精神:“索性下的还不甚大,大不了咱们去伞铺买两把伞,怎么都能回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