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楼厌一时想不起浮玉生是什么时候说的了,或许是上一世也不一定。
他随口应了一声,也并不怎么关心蜥蜴的命运,捞起小貔貅就找魏修竹去了。
甪端门是十八界中最庞大的一个分支,由南隅山一手所建,庞大到独占了一整个山头。
山上神兽妖灵不计其数,南隅山继任掌门之后,又在浮玉生手中发扬光大,辉煌之态远远胜过那些药宗符宗。
如今浮玉生久出未归,门下一应事务便都由魏修竹代为打理,只可惜魏修竹年纪小脾气软,不过月余就纵得手下灵兽不知天高地厚。
幽径独行迷,连个看守的弟子都没有。
楼厌只走了几步路就觉得晕,索性由貔貅幼崽指路,左转左转再直走,前面就是魏修竹的居所,他和他最心爱的那条蛇都住在里面。
貔貅说要再右转,过一处门廊就到了。
楼厌懒得动脑子,当下言听计从,挤着眼睛一通乱走。
“砰!”
撞上了一个不知名的活物。
他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脑袋退后一步,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险些脱口而出的那句脏话也立刻被咽了回去。
两辈子了,他都觉得那像一只大公鸡,只不过羽毛比普通鸡华丽得多。它看过来的时候,每只眼睛里的两个瞳孔都泛着瑞光——传说这正是“重明”的由来。
妈的。
自古冤家路窄,居然被他撞上了重明鸟。
楼厌立刻想起上一世死在它嘴下的那只白虎,心里止不住一阵胆寒,但面上却丝毫没有露怯,对着重明鸟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招手,“嗨——”
重明鸟十分不屑地仰起脖子,偏头不去看这谄媚的狼族。
楼厌正乐得他看不见自己,当下捂着貔貅幼崽的嘴巴躬身,打算溜之大吉。
腿刚迈出去一步,就被重明鸟的爪子绊得一个踉跄。
“你干什……”楼厌猛地对上那对泛着重影的瞳孔,登时偃旗息鼓,音量降下去大半,“么?”
重明鸟干脆踱步拦到他和貔貅幼崽面前,扔给他们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喉间轻轻一哼。
得益于妖狼的身份,楼厌可以轻而易举地听懂各类妖兽的语言。
对貔貅是,对重明鸟也是。
于是那声轻飘飘的“哼”就在他耳边演化成了很长的一段话。
“甪端门乃十八界仙门重地,是哪家的弟子如此不知轻重,不递拜帖就敢随意轻闯,简直丢尽仙家颜面!”
不同于貔貅幼崽的小奶音,这居然是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尾音响彻在这座山峦间,甚至还带了一点儿回响。
楼厌恶贯满盈地看着它,一双眸子气得像是要烧出火来。
什、么、东、西!
一只破鸟居然还批评起本座来了!
感受到楼厌蠢蠢欲动的气息,貔貅幼崽连忙跳出来拦在他们中间。
“咻咻!”
别别别吵架!
上古神兽之间本就相识,小兽在重明鸟这里居然还蛮有分量,它叽叽歪歪地抓住重明鸟的一小撮羽毛,语无伦次地介绍起来。
“咻咻!咻咻咻!”
这是神尊门下的狼狼!我带他来找魏修竹的!
重明鸟狐疑地盯着楼厌看了一会儿,不明白衡弃春一届真神为什么要收一头妖狼入门为徒,但它并未直言,而是极鄙夷地“嗤”了一声。
楼厌很快又从它这一声“嗤”里听清了它的言外之意。
“找魏修竹那个不成器的小蠢东西做什么?”
楼厌冷戚戚地睨着这只狂悖的鸟,皮笑肉不笑地回它一句,“来看看他是不是被他的爱蛇吃干抹净了。”
重明鸟愣了一下,原本不屑的神情立刻垮了下来。
它偏头重新打量了楼厌一会儿,确认他身上的气息与衡弃春如出一辙,这才勉为其难地撤开一步放人进去。
“魏修竹在月台。”重明鸟迟疑了一下,“你们最好……小心点儿。”
楼厌觉得它纯属是在大惊小怪。
他又不是头一次来甪端门,虽算不上熟悉,但大致方位还是摸得清的。再说了,这山上又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或山禽猛兽,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楼厌这么想着,一路带着貔貅涉山而过,绕过两条小路就到了月台。
甪端门占据十八界中最高的一座山峦,于此处可以观赏绝佳月色,故而取名叫“月台”。
此刻晨光稀薄,弦月已沉,天边凝着一层薄雾,透过那层朦胧的雾气,隐约可以见到月台上的人影。
他没穿校服,着一身竹绿色的宽袖纱袍,冷风瑟缩间衣袖翻飞,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