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族百姓不识上古神器,更不知道这面镜子有令妖物现形的作用。
以至于千年过去,盗墓者掘开了这座皇陵,陵中鬼气引来大量的妖物,而这些妖物又在不经意间被照成了原形。
这根本就无法避免。
身体上灼热的感觉似乎有所缓解,楼厌只觉得浑身酸软,一心只想快点出去——若是再等一会儿真的化成原形,他很有可能会被这里面的其他妖物分而食之。
他拧过身体快跑几步,迎面就嗅见一股浓郁的花粉气。
花粉气?
楼厌眉心一紧,当即原地停下,鼻头翕动着更加仔细地嗅起来。
只觉那阵花粉气中夹杂着新鲜的植草香,莫名熟悉,似乎不久之前他正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味道似的。
可不应该啊,这里是夷帝的陵寝,寸草不生,哪里会有什么花草植株。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个念头,楼厌本能地后撤一步,尚未来的及转头就感到后脑勺上传来一阵剧痛。
嗷!
他呲着牙齿偏头看去,正对上半空中疯狂扇动翅膀的那只雏鸟的视线。
青灰色的羽毛,黑得发亮的一双眼睛,以及刚才戳上他后脑的坚硬的喙。
楼厌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恐吓——那是北灰鹟。
山野之间还算常见的一种鸟儿,从前他在山上当野狼的时候,就经常独自捕猎,以这种鸟为食。
想不到风水好轮回,如今他竟被这鸟啄了脑袋,且还是一只雏鸟!
楼厌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这不知好歹的北灰鹟有来无回,他默默在丹田中聚起一阵灵力,打算再用衡弃春教给他的“定风诀”。
“定!”
雏鸟还在肆无忌惮地扇动翅膀,甚至打算再给楼厌的后脑勺来一嘴。
楼厌惊讶地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正安安稳稳地落回丹田,那道“定风诀”定然毫无作用。
怎会如此?
嚣张的北灰鹟雏鸟仍在拼命扇动翅膀,绕着楼厌的头顶上空转来转去。
就在楼厌思考着如果像小时候一样直接咬死这只小鸟会不会太过血腥残忍时,巨大的扇动声从他身后席卷而来。
楼厌寒毛生遍,惊恐地回身看去,只见身后那个黑漆漆的小洞里黑影晃动,紧着是成百上千只北灰鹟朝他飞了过来。
嗷!!!
楼厌生怕它们会啄自己的脑袋,第一反应便是叫嚣着躲开,身体扭转之际,更为浓烈的花粉气却陡然涌入了他的鼻腔。
是这群北灰鹟身上染着的味道。
可是不对啊。
据他所知,北灰鹟素以昆虫、浆果为食,怎么会去吃花草呢?
难道是在夷帝陵里待了太久,所以饥不择食?
这么想着,他不由地抬头看向那群环绕在上空的飞鸟。
只见每一只都昏暗无色,扇动翅膀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再多等一刻就要将他这个唯一的人类分而食之。
楼厌作势后退,果然看见了它们那双泛着红色妖光的眼睛。
——这是一群已经妖化了的北灰鹟!
伴着环绕鼻尖格外呛人的花粉气,楼厌终于联想起朱雀峰上失踪的蝴蝶精尸体。
原来是被它们给吃了!
怪不得重明鸟在此事上一直遮遮掩掩。
他们同为鸟兽,北灰鹟分明就是它的同类!
神明亦有偏私。
楼厌很快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同时意识到此地不宜久待,他方才被秦镜照到,说不准什么时候也会化成原形。
务必要赶在那之前出去。
北灰鹟察觉到他想要溜之大吉的举动,在他抬腿之际忽然一齐涌上,黑压压一片,气势如同山间猛兽,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嗷!!!”
楼厌急切地抬手去挡,随后看见了自己毛茸茸的两只前爪。???
苍天饶过谁???
没人告诉他化形会这么快啊!
一只雄鸟叫嚣着过来啄他的眼睛,楼厌顾不上为自己此刻狼的模样而懊恼感慨,只在下一瞬间前爪落地,躬起脊背猛地躲开这一攻势。
衣袍褪尽,鞋袜散落,指爪真正与地面相擦碰的那一刻,楼厌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多年前他在衡弃春门下修炼成人,后又在仙门众人面前被衡弃春收为徒弟,此后就一直以人的姿态示人。即便后来被衡弃春一剑挑露了妖狼的尾巴,被迫堕入魔道,他也始终避讳在人前承认自己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