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
衡弃春一时竟觉得哭笑不得,谁让狼崽子也是一片好心呢。
雪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檐下的玉砖上,风一吹便成了交错声响。
放眼望去,殿外仍只剩一天白雪,寒风凛冽之间,积雪消融似乎也成了一件无休无止的事。
衡弃春单手拢袖,指尖掩在袖下轻轻掐出一个仙诀,随即抬手,轻易便将那面结界撤去了。
楼厌回来的时候险些欲哭无泪,两只前爪子在那面结界上交替磨了许久,总算确认那面结界真的不见了。
只觉久违的自由气息已经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嗷?”他仰头看衡弃春。
师尊?
难道是可以放他出去了?
衡弃春顺手在狼崽子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淡淡吩咐:“貔貅自己回甪端门,你随为师去一趟四象山。”
他说着,径直摊开掌心默念一道仙诀,令众妖闻风丧胆的秦镜竟赫然出现在掌心。
“还有,鲛鱼幼子已经交给了师兄。”衡弃春别有深意地说,“日后你可以不必再吃飞醋了。”
——
近日因雪,山路难行,十八界上遂暂停了每日的讲学,责令众弟子各自修习。
南隅山日夜难得睡了个整觉。
醒来时天还未亮,外面檐间落雪的声音越发清透刺耳,他蹙眉,被先前那个传话的小弟子打断思绪。
“掌门师尊!”
南隅山轻轻地吐出来一口气,被磋磨至今已经没了脾气,“又怎么,是魏修竹跪晕了?”
小弟子愣了愣,想要说的话一时间全被卡住,结巴了好半天才又说:“不是……是魏师兄他回去了!”
南隅山本能地去看外面的天色,见悬日未升,天际的阴层渐渐挪动,又要将之全部遮盖,几乎是一天之中最暗的时候。
都这时辰了。
想起那不懂事的小东西就觉得生气,南隅山不自觉冷哼一声,“那又怎么,你这大惊小怪的毛病……”
小弟子没敢反驳,默默递出一封信给南隅山,打断了他后面斥责的话。
只看信封还很寻常,但上面却被人认认真真地写下一行小字——掌门师尊亲启。
字迹圆润无角,一看就是魏修竹的字。
南隅山额心猛地跳了一下,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顾不上再与小弟子说废话,抬手就揭了信封打开。
师尊尊前:
弟子叩首再拜。
雪山隆冬,弟子跪地深省,每每忆及师尊教诲,如闻清钟醒世,不敢或忘。今弟子决意下山历练,独行万里,以证蛊道。
自师兄失踪,已数月有余。此番弟子循踪南下,必当查明因果——若寻得师兄,纵使幽冥黄泉亦要带他归山。弟子虽修蛊术,却谨记“以身为器,以心为盅”的门规,必将勤谨修习,不敢疏忽懈怠,师尊勿忧。
伏愿师尊松鹤长春,道体安康。
不肖弟子修竹敬上。
“呵……”一封短信几眼就看完,复又重新看了一遍,南隅山竟生生被气笑了,信手将纸张揉成一团远远抛开。
“我竟不知自己门下的弟子一个两个的,竟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没能耐的小弟子险些膝盖一软噗通跪下,勉强稳住身体将那封信捡起来装好,起身之际恰好听见他师尊阴沉的声音:“他是自己一个人走的?”
小弟子点头,“是……是啊。”
话说完,南隅山却忽然沉默下来。
小弟子不敢走也不敢出声,这一方仙殿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在心里默默数过五下,小弟子忽然想到什么,正要拔腿而出,就看到南隅山已经先他一步起身出去了。
观音像下,一只空荡荡的灵匣摆在那里,其间灵气四溢,但浑无一物。
——那条白蛇不见了。
小弟子远远地就看见他们师尊攥紧了收紧,手背上青筋迸发,似含着极大的愠气。
“师……”
“找。”南隅山说,“将天音殿里里外外都找一遍,看看是不是跑到哪里去了。”
小弟子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心说这还找什么啊,这一看就是魏师兄趁您睡着把它偷走了啊。
对上南隅山将要杀人的目光,小弟子哆嗦了一下,认命地伏地趴下开始找那条根本不存在的蛇——
作者有话说:[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