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当着鹊知风和貔貅的面儿给衡弃春下跪!
还……还捆了自己,求衡弃春要了自己!!!
耻意后知后觉地顺着后脊攀爬上来,楼厌满脸潮红,挣扎着就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手腕上的红绳脱落一寸,膝盖勉强离开地面。
“铮”的一下。
衡弃春单指拽住了那条红绳的另一端。
皮肉将要被割伤的痛意传来,楼厌“嘶”了一声,被迫在这样的姿势下抬高手臂,同时揣着满脸疑惑抬头看去。
视线将将触上衡弃春的目光就感到一阵寒意,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生出,顺势取代了先前的耻意。
他这下顾不上的是羞耻。
因为衡弃春已经抬起腿,用足尖踩上楼厌的大腿,将他抬起两寸的膝盖重新碾回到地面上。
“跪着。”衡弃春说。
楼厌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慌忙收回了视线,耳边一阵杂音,听不清是貔貅幼崽在乱叫还是鹊知风在说什么。
他只是一味乖觉地跪在地上,恋恋不舍地看着衡弃春的脚从他的大腿上挪开。
没办法,他是衡弃春养大的,天生就怕衡弃春。
他控制不了。
楼厌垂眸跪在地上,指尖小心翼翼地勾上那条绳子,试图在衡弃春看不见的角落将它解开一点儿。
绑得太紧了,手要废了。
小动作很快被衡弃春的声音打断。
“没有不要你。”衡弃春垂眸看着他,一句话,似乎要将坠入深渊的人单手拽起来。
然而他的下一句是——“楼厌,我弃苍生都不肯弃你。”
楼厌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他猛地抬头,终于在真正意义上看清了衡弃春的样子。
依旧是那袭如雪的鹤发,眉目清缓,眸中似盛着一汪清澄的潭水。
他就维持着环抱貔貅的姿势垂目下看,眼中全是神明温吞的悯性。
只贴近他时能嗅到的莲花香气淡了。
那是神泽将要耗尽的征兆。
楼厌禁不住红了眼眶,睫毛快速颤动,而后朝着衡弃春伸出那双被捆缚的手,极其艰难地膝行到衡弃春面前。
“师尊……”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师尊要我……”
衡弃春笑起来,伸手拢住他的脑袋,清秀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揉搓,一时仿佛回到师徒初见的那段时日。
是高高在上的神尊哄诱卖可怜的狼。
“师尊要你。”衡弃春说。
瞥见楼厌神情松懈的一瞬,他却很快又肃了神色,直起身来坐着,将吱哇乱叫不知所云的貔貅幼崽交给鹊知风。
然后重新看向楼厌,说:“但是,跪好。”
楼厌眼尾通红,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忙用不灵便的手撑住地面,勉勉强强跪稳。
小徒弟刚变成人形的时候什么也不懂,站没站样坐没做样,还是衡弃春手把手地教了坐卧行走。
后来虽依旧顽劣,但不管什么时候往那一站,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如今他张肩拔背又低眉顺眼地跪在自己面前,眉目乖张不失温顺,分明还是那头狼崽子。
衡弃春一时生出许多感慨,他默了默,起身蹲到楼厌面前,静静地与他对视。
“你已经看到了。”衡弃春说,“前时往往,你我同活于漆园蝶所织成的梦网之中。”
“如今梦境已破,那些被你残杀的人,你的师伯、同门、以及自裁的我,都因这场梦而得复生。”
“灵兽复生,百草复苏,九州回到了他应有的正轨上。”
楼厌心里一凉。
看来衡弃春知道这些事,远远比自己要早得多。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楼厌想到什么,装作不经意地侧目,用余光打量了鹊知风一眼。
然后顺利收获了一个来自后者的眼神。
心照不宣。
果然。
是自己堕入魔道,衡弃春闭关百日之后,他去过一趟冥界。
衡弃春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而是轻轻抚上楼厌的脸颊,问他:“小狼,你是想要重蹈上一次的覆辙,让六界俱灭,九州不覆吗?”
楼厌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