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猛地一晃,谢锁言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两鬼一萝卜在狭窄的船上摇摇欲坠。
谢锁言刚勉强稳住身形,几缕魂丝悄然涌了过来,残忍地给他的长舌头打了个死结。
谢锁言:……
冤有头债有主!说“洗澡水”的可不是我!
谢锁言手脚忙乱地去解,可戚绛渊打的结又紧又刁钻,顾上舌头就顾不上撑船。
小船在浓稠的水面上歪歪扭扭,那舌结反而越扯越紧。
谢锁言索性放弃,任由那打了结的长舌吊在胸前,倒是不拖地了,只是舌根被扯得生疼,认命地继续撑蒿。
小萝卜全然未觉戚绛渊周身散发的冷意,还在那儿嘴叭叭个不停:“这水真的不能喝呀,喝了会死的,啊对不起,我忘记您已经死了好久了。”
谢锁言闭紧嘴巴,默默看这小萝卜自寻死路。
谁知戚绛渊被念叨了半天,竟毫无反应。
参禾反而注意到他看热闹的眼神,冲谢锁言吐了吐舌头,学着谢锁言的样子做了个鬼脸,嘲笑他舌头打结的窘态。
谢锁言怒了!
故意的,这黑心萝卜绝对是故意的!
情绪激动,船身摇晃得更加厉害,戚绛渊的眼神也凉凉地扫了过来。
谢锁言瞬间老实。
他撑着船,穿梭过一道极为厚重的浓雾。
越往深处,参禾越觉得如坠冰窖,手脚冻得僵硬。
耳边萦绕着无数鬼魂生前的怨语,凄厉哭嚎,直钻骨髓。
穿过浓雾,眼前是一片广袤大泽。
只不过水色浓稠如凝固的黑血,水面浮着细碎磷火,幽光映照出水下影影绰绰的轮廓。
参禾皱了皱鼻子,忽然就伸手朝水里探。
“不能碰!”谢锁言眼尖瞥见,魂都快被吓飞了。
戚绛渊动作更快,一把攥住参禾细嫩的手腕。
终究是晚了一瞬,少年指尖已经沾上了一点黑水。
戚绛渊冷着脸,捏着他的手仔仔细细盯了半晌……竟毫发无损。
他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参禾。
参禾反倒被他们给吓了一跳:“怎么了?你们这里的水污染好严重,这都不让说了吗?”
少年小声抱怨:“黑乎乎的,里面还有好多垃圾,一点都不像是能种人参的水。”
戚绛渊掌心冰冷的温度透过相触的皮肤传来,参禾不舒服地往回抽手,却被死死攥住,戚将渊认真检查一遍,确认无事才缓缓松开。
谢锁言也松了口气,没好气道:“此处规矩多,生魂进入鬼蜮,别什么东西都好奇地去碰!”
参禾腹诽,有这闲心不如治治水,这里的水脏到都能勾芡了!
他再往水里细看,才惊觉水下晃动的影子并非杂物,而是一具具被黑色水草般长发紧紧缠绕的尸体。
偶尔有半张腐烂的脸浮出水面。
参禾险些把早上吃下肚的人参根须给吐出来。
“活物掉进水里,顷刻间便化得骨头都不剩。”谢锁言瞥了眼他依旧白嫩的指尖,纳闷嘀咕扫:“算你运气好。”
居然没事。
参禾也不好意思责怪他未曾提前告知,毕竟是自己冒失,没问清楚就把手往下伸。
听到谢锁言的话,后怕阵阵袭来。
手虽然没事,但想到刚才触碰过浸泡尸骸的水,总感觉全身刺挠得不行。
小萝卜警惕地瞅了戚绛渊一眼,见戚绛渊没注意,迅速将碰过水的手指在戚绛渊墨色衣摆上使劲蹭了蹭。
嗯,这下舒服多了。
参禾心安理得地收回手,一抬头,正对上戚绛渊深不见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