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的清晨,没有闹钟,没有陈念在厨房切菜的笃笃声,只有窗外那棵法国梧桐上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心烦。
宋知微在床上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一看时间,九点半。
若是往常,这个点她早就坐在那个充满了廉价咖啡味和八卦唾沫星子的办公室里,听着那个地中海老板咆哮着催稿了。
但今天不一样。
昨天半夜,那个平日里恨不得把员工当驴使唤的“王扒皮”,突然给她了一条语气温柔得让她起鸡皮疙瘩的语音
“知微啊,最近那个市政宣传的项目可能要跟我们合作,你是主力。这几天辛苦了,明天给你放个假,在家好好养精蓄锐,调整一下状态。我们全社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了。”
宋知微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老东西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想潜规则我?
但转念一想,有假不休王八蛋。
她踢开被子,呈“大”字型瘫在柔软的大床上。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她身上,暖烘烘的。
“自由……”
宋知微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拥抱这难得的单身贵族时光。
可是,这口气吸进去,却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
陈念去上学了。
家里安静得可怕。
宋知微赤着脚下床,踩在地板上。
她先是去客厅转了一圈。
餐桌上,陈念走之前给她留了早饭——保温杯里的豆浆,还有用保鲜膜封好的三明治。
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清秀有力【豆浆没加糖,怕你说胖。记得热一下。】
“切,这小子管得倒宽。”
宋知微嘴上嫌弃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撕下便利贴,手指在那个“胖”字上狠狠戳了一下,然后把它贴在了冰箱上。
吃完早饭,她开始在领地里巡视。
自从照顾起陈念,她便忙得像陀螺,很少有时间审视自己的生活。
阳台上挂着他的校服,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的。卫生间的架子上,他的剃须刀和她的洗脸仪并排放在一起,牙刷杯里的两只牙刷头挨着老近。
走到茶几旁,宋知微的目光落在那把银灰色的沃尔沃车钥匙上。
那个女人的车。
沉香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上面。
“狐狸精。”
宋知微拿起钥匙,嫌弃地闻了闻,又重重地扔回桌上。
她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三十四岁。
虽然她保养得极好,皮肤紧致白皙,身材丰腴却没有一丝赘肉,那对引以为傲的胸部依然挺拔饱满。
但眼角的细纹,还有眼神里那种怎么也遮不住的疲惫,都在提醒她——她不再年轻了。
“为什么不再找个男人呢?”
镜子里的宋知微问自己。
其实也不是没人追。有开宝马的小开,虽然有点油腻,但出手大方;还有离过婚的大学教授,斯文儒雅,就是有点啰嗦。
每次跟那些男人吃饭,看着他们秃顶的脑袋,听着他们吹嘘自己的资产或者学识,宋知微就觉得倒胃口。
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家里的那个少年。
想起他换灯泡时手臂上隆起的线条;想起他低头给她剪指甲时的专注;想起他在那一夜里,把她按在墙上亲吻时那股子不管不顾的狠劲。
“宋知微,你也有这一天。”
她对着镜子苦笑,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天晚上滚烫的触感。
“你就是个变态。放着好好的正常日子不过,非要惦记自家窝边的嫩草。”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决定不想那个小狼崽子。她打开电视,又觉得吵;拿起书,又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