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库房出来。
回到刺史府,大家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
何林昭恢复了步履轻快,何琰甚至与崔遥低声说笑起来。
前方就是议事厅。
王刺史和王长史,他们竟还未离开。
我们一行人若无其事的表情,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起来。
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何琰与崔遥,立刻恢复了京师郎君的矜持与威仪。
空气中那丝短暂的松弛感,瞬间被拉紧。
他们二人见我们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各自重新落座。
王刺史挥了挥手,让侍女将王三娘子,带去后院参观。
王三娘子起身,得体地跟着侍女款款离去。
待那抹倩影消失在屏风后,议事厅里再次变得安静。
王刺史整理了一下衣袍,双手交叠在身前,嘴唇嗫嚅了半晌,像是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三郎君,又迅垂下,落在自己面前的漆案上。
“都督……”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干涩。
“下官此次前来锦城,除恭迎都督外,还有一事……需提前向都督报备。下官想着,都督的巡视队伍,恐怕也很快……将巡至陵海城。虽说……都督对陵海城也算了解,然……然下官还是必须把一些情况,如实……如实禀报。”
他说话时吞吞吐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番做派,将一个诚惶诚恐、生怕触怒上官的小吏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官场上常见的“请罪”戏码的开场白。
他越是如此,接下来要说的事,怕是越重大。
果然,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然抬头,眼中竟泛起了一丝水光。
“下官治理陵海不力,致使……海上匪乱猖獗,商旅不宁,民怨沸腾!尤其……这一年来,情况尤甚!下官自知罪孽深重,特……来向都督请罪!”
话音未落,他竟离席而起,快步走到厅中,撩起官袍的下摆,“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拜了下去,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砖,伏地不起,宽大的官袍在地上铺陈开来,像一滩绝望的死水。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把林昭他们都唬了一跳。
林昭下意识地便要起身去扶,却被何琰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时间,满座皆惊,却又满座皆静。
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了三郎君的身上。
三郎君依旧维持着那个品茶的姿势。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每一息都像针尖,扎在王刺史伏地的背脊上,也扎在所有人的心上。我甚至能听到王刺史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这沉默,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具压迫感。
不知过了多久,三郎君终于放下了茶杯。
王刺史伏地的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王刺史,”三郎君开口了。
“你这是在催我,尽快去你的陵海城吗?”
王刺史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惊惶。
“下官不敢!下官万万不敢!下官只是……只是将实情先行告知,但凭都督落!下官万死不辞!”